这问题,任秋早有准备。
他不可能说自己是靠着某种超越常理的感知力,那太惊世骇俗。
他瞥了一眼陈山,对方正挤眉弄。
“其实也没什么。”
任秋表情平静,语气也平淡。
“我之前偶然跟京城的文老通过一次电话。”
“文老?”
慕容瑾眉毛微微一挑。这个姓氏在古玩圈里分量可不轻。
任秋点点头,将这个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滴水不漏。
既解释了他为何能一眼识破。
又把自己放在了一个“信息搬运工”的位置上。
顺便还抬高了文老,显得自己只是运气好,提前获得了情报。
“原来如此。”
慕容明珠了然地点头,她早就猜到任秋背后有人。
文老的出现,恰好印证了她的猜测。
不过,她显然对这个话题的兴趣不大。
女人的直觉告诉她,刚才张德山那番郑重其事的姿态,背后藏着更重要的信息。
“那刚刚张老,他把你拉到一边,神神秘秘地说了什么?”
“看他那副样子,就差没当场给你磕一个了,那恭敬劲儿,可不是装出来的。”
这个问题,才是她真正关心的。
任秋的表现已经证明了他的术。
而张德山的态度,则代表了古玩圈上层对这种术的认可。
这种认可,本身就是一种巨大的无形资产。
任秋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这事瞒不住,也没必要瞒。
藏着掖着,反而显得小家子气。
他语气轻松,好像在说一件今天晚饭吃什么的小事。
“哦,没什么大事。”
“张老说他们协会下周有个不对外的小范围交流会,遇到了点麻烦,想请我过去帮忙掌掌眼。”
陈山一听,乐了,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
“凑热闹?我瞧着是那帮老家伙自己没辙了,想请你去当救兵吧!”
他一语道破天机,看向任秋的眼神里满是赞许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骄傲。
这小子,越来越会藏拙了。
而一旁的慕容瑾,一直没怎么说话,此刻瞳孔却猛地收缩了一下。
他不像陈山和慕容明珠,他想得更深。
一个不对外的内部会议……
一件连京城来的专家都看不出所以然的东西……
张德山用那种近乎哀求的姿态发出的邀请……
这三个信息叠加在一起,分量重得吓人!
能被这样求助,任秋所代表的价值,已经远远超出了一个“眼力好”的年轻人。
慕容瑾的呼吸都下意识地放缓了。
他飞快地与身边的慕容明珠交换了一个眼神。
慕容明珠很快收回了目光,脸上的笑容变得愈发真诚。
“没想到你还真是深藏不露。”
“能让张老如此看重,您这份能耐,在年轻一辈里,都是独一份的。”
慕容瑾也终于开口,声音沉稳,带着一种长辈的期许。
“这是好事,年轻人,有机会多跟张老他们学习交流,对你未来的路大有裨益。”
他话说得冠冕堂皇,心里却在飞速盘算。
任秋的崛起,对慕容家而言,是天大的机会。
邵家经此一役,声望大跌,元气大伤,正是慕容家扩大影响力的好时机。
任秋只是笑了笑,没再多说。
自己抛出的信息,已经被这几个人精各自解读出了不同的版本。
每个人都以为自己看到了真相,但每个人看到的,都只是他想让他们看到的那一部分。
这种感觉,还挺有意思的。
会场的喧嚣已经彻底平息,工作人员开始清理现场。
慕容明珠看了一眼周围,提议道:“这里也不是说话的地方,先离开,我们送你回去。”
“好。”任秋点头。
…………
黑色的宾利慕尚在夜色中平稳滑行。
慕容瑾坐在任秋对面,双手交叠,搭在膝盖上。
他看着对面的任秋,心里忍不住暗道一声。
这小子,比狐狸还精。
一个年轻人,面对慕容家的当家人,能有这份定力,这份城府可怕。
也正因为如此,才更显其价值。
必须把他绑在慕容家的船上!
邵家倒了,正是我们扩张的最好时机,任何一个能壮大家族声望的人才,都不能放过。
“任小友,明人不说暗话。”
“我代表慕容家,正式邀请你,出任我们慕容集团的首席鉴宝顾问。”
此话一出,连一直默默开车的司机,手都下意识地在方向盘上握紧了几分。
慕容明珠脸上依旧带着笑,但眼神却专注起来,紧紧盯着任秋,不错过他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慕容瑾竖起三根手指。
“年薪,税后三百万,这只是基础,每年我们经手的藏品,你可以任选一件,只要估价在五百万以内。”
他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抛出了真正的重磅炸弹。
“另外,城东云麓山居那片别墅区,你看中哪一栋,直接过户到你名下。那里的一栋房子,市价至少两千万。”
“我们慕容家在商界、政界积累的所有人脉资源,只要你需要,随时可以动用。我们只有一个要求,就是慕容家需要的时候,你能出手帮忙掌眼。我们不会干涉你的任何私事,你拥有完全的自由。”
这条件,开得不可谓不优厚。
钱、房、人脉、自由。
一个普通人奋斗一生所追求的东西,慕容瑾轻描淡写地就摆在了任秋面前。
他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能够拒绝这样的诱惑。
这已经不是一份工作,而是一张通往上流社会的直通门票。
车厢里彻底安静下来。
慕容瑾靠回椅背,好整以暇地看着任秋,等待着他欣喜若狂的应允。
可任秋的反应却让他大感意外。
“慕容先生如此厚爱,晚辈受宠若惊。”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听不出情绪。
“只是,君子不欺暗室,张老所托之事,非同小可,甚至可能关乎整个江南古玩圈的声誉,我现在满脑子都是这件事,实在不敢分心旁骛。”
他看向慕容瑾,眼神真诚。
“如果因为考虑自己的前程,而在公事上出了纰漏,别说没法跟张老交代,我自己这道坎都过不去,所以还请慕容先生给我一点时间,等我处理完协会的事情,一定登门拜访,给您一个正式的答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