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阎嵩强自镇定,脸色却已经绷紧。
“不明白?”
任秋脸上的讥讽意味更浓了,“那我就说明白点。”
他上前一步,整个房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
“第一,我什么时候说过,我要加入你们那个什么‘镇武司’了?”
“第二,拿我的家人做测试的诱饵,你们问过我的意见吗?”
“第三……”
任秋的目光变得森寒无比,他盯着阎嵩的眼睛,一字一顿。
“谁给你们的胆子?”
“任秋,你不要冲动!”
阎嵩的声音不自觉地拔高了。
“你可能还不了解镇武司代表着什么!拒绝我们,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是吗?”
任秋又笑了,这次是毫不掩饰的嘲弄。
“那我倒想看看,能有什么坏处。”
说完,他不再看阎嵩一眼,转身拉起周莹的手。
“嫂子,我们走。”
“小秋……”
周莹被他拉着,脚步有些踉跄,脑子还是一片混乱。
“站住!”
阎嵩厉喝一声,身上那股属于上位者的强大气场终于毫无保留地爆发出来。
“任秋!这不是儿戏!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重新考虑我的提议!”
任秋的脚步停下了。
他只是侧了侧脸,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阎嵩,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个跳梁小丑。
“机会?”
“你也配给我机会?”
阎嵩的脸色涨成了猪肝色。
上位者的威严被任秋踩在脚下,碾得粉碎。
他眼睁睁看着任秋拉着周莹就要离开。
一个如此年轻,却拥有这等恐怖潜力的怪物。
如果今天就这么走了,那他阎嵩就是镇武司的罪人!
不行!绝对不行!
“陈山!我认识陈山!”
千钧一发之际,阎嵩几乎是吼出了这个名字。
任秋的脚步,终于顿住了。
他没有回头,但那瞬间僵硬的背影,已经告诉了阎嵩,这个名字有用!
任秋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
这个名字从阎嵩嘴里吐出来,感觉无比的怪异,像是一场精心编排的戏剧里,突然闯入了一个不该出现的角色。
以师傅那护犊子的性子,绝不可能同意这种用家人做诱饵的下作测试。
那是镇武司调查到了师傅的头上。
无数念头在任秋脑中闪电般划过。
他原本冰冷如铁的杀意,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得一片混乱。
“小秋?”
周莹察觉到任秋的异样,轻声唤道。
任秋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转过身,目光重新锁定在阎嵩身上。
阎嵩看到任秋的反应,心中那块悬着的巨石终于稍稍落下。
他怕任秋不信,更怕他问出“陈山是谁”这种话。
情急之下,他甚至来不及多做解释,直接从怀中掏出一个巴掌大小的黑色装置。
那装置上没有任何按键,只有一个光滑的墨色屏幕。
阎嵩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划过几道奇异的轨迹。
屏幕瞬间亮起,幽蓝色的光芒映照着他紧张的脸。
他拨通了一个号码。
“滴……滴……”
单调的拨号音在死寂的房间里回响,敲击着在场每个人的心脏。
周莹紧张地攥紧了任秋的手臂。
地上那两个工伤人员也悄悄睁开一条眼缝,好奇地偷瞄着。
很快,通讯被接通。
一道中气十足,带着几分不耐烦的苍老声音,从那黑色装置里炸了出来。
“阎嵩!你小子这个点给老子打电话干什么!不知道老子在境外执行任务吗?天塌下来了?”
任秋的瞳孔骤然收缩。
是师傅!绝对是师傅的声音!
那熟悉的语气,那骂骂咧咧的老混蛋调调,化成灰他都认得!
阎嵩听到这声音,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像是听到了天籁之音,连忙把姿态放得极低,用近乎谄媚的语气,飞快地将这里发生的事情简述了一遍。
“陈老,您息怒,息怒!我……我这不是发现了一个好苗子,想招进咱们镇武司嘛,就是您那位高徒,任秋!”
“哦?”
对面的声音拔高了一些,似乎来了点兴趣。
阎嵩心中一喜,继续说道:“这孩子天赋异禀,心性更是万中无一!只是……只是我们的人在测试环节……稍微……稍微出了一点点小小的纰漏……”
他避重就轻,把一场恶劣的试探,说成了一个无伤大雅的“小纰漏”。
然而,电话那头的陈山,是何等人物。
仅仅片刻沉默,陈山那带着懒散的声音,陡然间冷了下来。
“小小的纰漏?阎嵩,你他娘的是把老子的徒弟当傻子,还是把老子当傻子?拿他家人做测试?谁给你的狗胆!”
一声爆喝,带着恐怖的威压,即便隔着通讯装置,也震得阎嵩耳膜嗡嗡作响,脸色煞白。
他握着通讯器的手,都开始微微颤抖。
他没想到,陈山对这个徒弟的重视程度,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陈老,我这也是为了镇武司吸纳人才,我……”
“你闭嘴!”
陈山毫不客气地打断了他。
“老子懒得管你那些破事,也别拿镇武司压我,把东西给你旁边那臭小子,我跟他说。”
阎嵩如蒙大赦,忙不迭地看向任秋,他以为刚才的对话只有自己能听到。
却不知,任秋凭借远超常人的五感,已经将两人的对话一字不漏地听了进去。
他听到了师傅的维护,听到了师傅那毫不掩饰的怒火。
任秋心中最后一点疑虑也烟消云散。
师傅并不知道这件事,也不是师傅安排的。
镇武司,仅仅是认识师傅而已。
而师傅的态度,已经给了他最大的底气。
他看着阎嵩递过来的通讯器,脸上神情恢复了古井无波。
“师傅。”
“臭小子。”
电话那头的声音缓和了许多,但依旧带着一丝没好气的味道。
“长本事了啊,把镇武司的天字级指挥使都给怼得下不来台了?”
任秋没有说话。
“行了,别在那儿摆你那张臭脸。”
陈山哼了一声。
“事情的经过,那小子说得颠三倒四,但老子也猜出个七七八八,这事,你自己决定。”
“是去是留,是打是和,老子都不管你,你也该有自己的判断。”
“不过……”
陈山话锋一转:“老子现在忙得很,几百个洋鬼子等着我去超度,没空给你小子擦屁股,你先别急着动手,听听他们给的条件,要是条件不错,咱也不能白白吃了亏不是?”
这番话,说得市侩又无赖,却让任秋紧绷的心弦彻底放松下来。
这才是他的师傅。
永远会为他兜底,却又放手让他去闯。
嘴上说着不管,实际上已经用最强硬的态度,为他扫平了最大的障碍。
“知道了,师傅。”任秋沉声应道。
“嗯,挂了。”
话音刚落,对面就传来了“嘟”的一声忙音。
任秋将通讯器还给阎嵩,整个人的气质已经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