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锐的刹车声划破了街道的宁静。
十几辆清一色的黑色奔驰S级轿车,粗暴地停在了秋叶斋门口。
几乎堵住了半条街。
车门齐刷刷地打开。
下一刻,十几个穿着黑色修身西装,脖子上挂着粗大金链。
手臂上纹龙画虎的壮汉,鱼贯而出。
为首的是个光头,脸上有一道狰狞的刀疤,从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
周莹的脸刷一下就白了,手里的一个瓷杯差点没拿稳。
李军的身体瞬间紧绷,向前踏了半步。
孙二柱也吓得不轻,拿着抹布的手停在半空,愣愣地看着这群不速之客。
任秋眉头微微皱了一下,这种张扬的做派让他有些不喜。
可随即,他就注意到了一个细节。
那群气势汹汹的壮汉,脸上虽然横肉丛生。
但每个人的嘴角都努力地向上咧着。
他们手里,还都拎着东西,有用红布包裹的,有精致的礼盒。
为首的刀疤光头,更是双手捧着一个半人高的紫檀木盒子。
小心翼翼,像是捧着祖宗的牌位。
任秋明白了,这些人不是来找麻烦的。
他们是来送礼,来拜山头,顺便给他这个新店开张,撑场面的。
任秋心中有些无奈,却也觉得好笑,目光落在了有些手足无措的孙二柱身上。
“二柱,还愣着干嘛?”
“迎客。”
孙二柱听见任秋的话,顿时有些疑惑了。
这些人恨不得把“我是坏蛋”刻在脸上的家伙,迎这些人干什么。
可任秋都说了,他也不能当没听见。
索性径直走到了门口。
“各位大哥,里面请喝茶!”
刀疤光头压根没理他。
他径直穿过孙二柱,隔着三步远,猛地一个九十度鞠躬。
他身后的十几条壮汉,哗啦一下,跟着齐刷刷鞠躬,动作整齐划一。
“任先生!”
“我叫周俊荣!今天过来,就是因为昨天您的店铺开业,今天过来捧场的!”
说完之后,周俊荣直起身,脸上堆满了讨好的笑,与那道刀疤形成了诡异的反差。
他大手一挥。
“来,把给先生的贺礼都亮出来!”
他手下那群人立刻行动起来。
将手里捧着的各种礼盒放在了店里的空桌上。
周莹的目光扫过那些礼盒。
有些包装她认得,全是奢侈品大牌的定制款。
她心里大概估算了一下,光是这些外包装,恐怕就价值不菲。
周俊荣则亲自捧着那个半人高的紫檀木盒,像是捧着什么绝世珍宝。
他把盒子稳稳放在最中间的八仙桌上。
甚至还从怀里掏出一块洁白的丝绸,仔細擦拭了一下盒盖,才缓缓打开。
盒子开启的瞬间,周莹的呼吸骤然停止。
那是一尊通体遍布细密冰裂纹的青瓷长颈瓶,釉色粉青,肥厚滋润,器形典雅到了极致。
作为在拍卖行工作的人,自然认得!
“宋……宋官窑……”
这种国宝级的重器,只在图录和博物馆里见过。
今天竟然出现在了这里,被人当成开业贺礼送了过来!
孙二柱自然也能看出来这是什么东西。
别的不说,只要这玩意是真的,最少三百万起步!
这石破天惊的一幕,彻底引爆了门外的围观人群。
整条古玩街都骚动起来。
“天爷!那不是周俊荣吗?他给谁送礼呢?”
“那小子是谁啊?新来的?面子这么大?”
“你们看见没?那瓶子,我的妈呀,那光泽,绝对是稀世珍宝!”
任秋见此一幕,也有些惊讶了。
他刚刚以为这些人不是一起的,可现在一看,并不是他想象的这么简单啊。
“有心了。”
周俊荣顿时喜上眉梢:“先生您喜欢就好!”
任秋点了点头,手指轻轻敲了敲桌面:“东西,我收下。”
“但今天这个阵仗,我不喜欢。”
周俊荣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额头上冒出细密的冷汗。
“先生,我就是想给您撑场面,让这条街的人知道您……”
“我开的是古玩店,求的是财源广进,和气生财。”
任秋打断了他。
“你开十几辆豪车,带几十号兄弟,把我的门堵得水泄不通,是想告诉我的客人们,我这里是龙潭虎穴,生人勿进吗?”
周俊荣的脸色刷一下白了,他只想着给任秋捧场了。
“先生教训的是!是我蠢!是我考虑不周!”
周俊荣再次躬身,头埋得更低。
看着冷清的店铺和外面越聚越多的人群,忽然灵机一动。
“都他妈是木头啊?没看见先生的店里没人气吗?”
“全都给老子滚到门口去,把嗓子都亮出来!”
“就喊秋叶斋新店开业,里面的物件好的很!不看后悔一辈子!谁喊得好,晚上会所嫩模!”
下一秒,他们嗷嗷叫着冲到门口,扯开嗓子就嚎了起来。
“走过路过,不能错过喂!”
“秋叶斋今日开张,稀世珍宝免费观赏!”
“想看真正的宋代官窑吗?就在里面!假一赔命!”
任秋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幕搞得有些哭笑不得。
门外那群壮汉扯着嗓子嚎,调门五花八门。
词儿也是想到什么喊什么,活脱脱把古玩店开业整成了菜市场大甩卖。
可看着外面的人群果然越聚越多。
不少人还真被勾起了好奇心,探头探脑地往里瞧。
他不得不承认,这法子虽然糙,但真他娘的管用。
他心里无奈地叹了口气,就这股机灵劲和执行力。
干点什么正经营生不好,非得在刀口上舔血。
目光扫过那个正指挥手下喊话的领头人李军,任秋眼神复杂。
出来混,终究是要还的。
他默念一句,收回了视线,懒得再管门外的闹剧。
周莹和孙二柱已经彻底麻了,从价值连城的宋代官窑,到现在的黑道大哥当街叫卖,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远远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
就在这时,几辆风格沉稳的轿车停在了路边,与周俊荣那排嚣张的豪车形成了鲜明对比。
车门打开,一个穿着得体,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走了下来。
正是钟处明。
他身后还跟着几位同样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