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样的身体,怎么可以做造血干细胞捐赠!”医生暴跳如雷,推开门的时候还在数落赵医生。
医生出来的时候,方冉几乎没有力气站起来,只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像溺水的人看见浮木一般,目光炯炯地看着医生。可是医生说的话,却不能给她希冀:“没有办法抑制动员剂引发的不良反应,甚至为了保证采集的造血干细胞可用,有些药也不能用,希望他能熬过这几天。过了这几天,再说吧。”
“不捐呢?我们不捐了,行不行?”方冉追问。
医生瞟了赵医生一眼,皱着眉头:“这个还是得问病人自己的意思。”
于是方冉跌跌撞撞冲进病房。
只是那个要被询问的人昏昏沉沉地睡着。许慎依旧不能平躺,所以方冉一进去就可以看到他的脸,他悄无声息地半躺着,脸色苍白甚至隐隐浮着一层死气沉沉的暗灰,氧气罩扣在脸上,几乎把他消瘦的脸掩盖过去,就在不久之前他不用输液身上不用连接检测仪器一身轻松,那不过是难得的几天自由,此时他又被接上了各种线,像个试验品一样连接着数台检测仪,生命与屏幕上的数字密切联系。
氧气罩里的雾气升起,散去,和许慎单薄的胸口微弱的起伏,让方冉有些微安心。
苏莲蕊不知什么时候跟了进来,看见许慎这样的光景,满心不知所措的惶惶:“小冉,我……”
话音未落,方冉忽然反身抱住她,肩膀轻轻颤抖,她觉得肩头的衣服晕开一片湿。
“阿姨,我怕……”声音里满是哽咽和颤抖。
动员剂的反应姗姗来迟,却来势汹汹,寻常人常见的呕吐、肌肉酸痛、头疼,许慎一样不缺,更为棘手的事,动员剂的注射刺激了他脆弱的心脏,剧烈的发作之后,缠绵不断的胸闷气短心慌心悸,折腾得他坐卧不安。
打第三针动员剂的那天,方冉这晚不敢睡沉,千叮咛万嘱咐许慎要是不舒服一定要叫她,却对他能自觉自愿地把她叫醒丝毫不报希望,托着下巴在他床边守着,一直到天快亮了才撑不住趴在床边眯一会。
浑身叫嚣着不适,许慎睡得不安稳,天光微亮便把他照醒。
太阳穴突突地抽痛,手臂大腿和腰背的肌肉都酸痛异常,胃里空空,翻腾起一阵阵难受却也只是搅起一点泛酸的恶心,比起心口掠过的层层心悸已算不上什么。
他侧头看方冉,小姑娘头枕着手臂,累极了睡过去还不忘把脸朝向他的方向。她睡觉一向香甜,嘴唇柔若花瓣,脸粉嫩白皙,白里透红得让人心里仿佛破开一颗成熟的水果,充盈满香甜的汁水。
只是此时睡着的方冉却不是如此,眉头微微皱着,眼睑下有些暗青色阴影,时不时不安地扭动下身子,手无意识地猛然要去抓住什么,哪怕只抓住了一角被子,她也才能稍微安心。
这是他捧在手心里二十几年的姑娘呀,从来无忧无虑笑得没心没肺,竟为他到了这步田地,连睡梦里都不得安然。许慎心疼地伸手想去安抚地拍拍她的背,却终究又将手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