休息室里暖气比外间更是充足，方冉踏进休息室登时觉得背上沁出些微薄汗。许慎解开了领带，松开领口的扣子，仰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听见开门时，侧头看了方冉一眼。
方冉脚步有些沉，一步一步终究还是到了他面前。
细看之下，他依旧没有什么不妥的样子，皮肤白皙，脸色红润，除了额角有细微汗水，只是这屋子里这样热，她也出了些汗，这并不打紧。方冉微微松了口气，韩沙沙也不过是气不过她设计许慎将许氏闹得鸡犬不宁，才编了那日的凶险情形来吓唬她，否则不过几日，他怎么能红光满面地坐在这里。
他黑长的睫毛根根分明，抬眸看向方冉的时候，目光清澈，从眼睫之中流淌而出，一如多年以前，他牵着方冉走出方氏大楼，眼眸明澈深深看着她说，让她不要害怕。
“坐。”许慎轻声说。
方冉却不动，依旧僵直立在他面前。
许慎无奈：“小冉，有什么话坐下来慢慢说。”
明明该被质问的人是她，可他此时优哉游哉地坐在那里，她却气势汹汹地站着，仿佛气急败坏火急火燎前来寻衅滋事的人是她。许慎鲜少对她严厉说话，自从方显过世后，他更是极尽呵宠，连声音略大一些都没有过，可方冉此时忽然恨极了他的纵容，让她一切理所应当的愤怒都变成跳梁小丑般的无理取闹。
“你为什么不问我原因？”
为什么不问，我困了你数日，关了你的手机阻绝你与外界沟通，与许谨联手令许氏几乎破产，我为什么要这样做！你为什么不问我缘由？
许慎侧头咳嗽几声，眉头蹙了蹙：“好吧，小冉，为什么？”
她终究在他身边的空位坐下，只是曾经的亲密终究隔开了几尺的距离。方冉咬了咬唇，将鼻子里的酸意逼回去：“那你告诉我，你又是为了什么，当年要把我爸爸送入监狱？你又是为了什么，当年一定要毁了方氏？”
许慎闭了闭眼，抿紧了嘴唇，没有说话。
“阿慎，我曾经庆幸我一无所有的时候还有一个你，你为我安排最好的出路给我最好的生活为我摆平所有难事，可我从来没有想到为什么你要对着这么好？”方冉与许慎并排坐着，她的目光没有落在他身上，只直直看向前方，因而也看不见许慎的手飞快按了按胸口，又松开，指尖已经有浅浅绀紫色。
“愧疚对不对？你对我愧疚，所以加倍地对我好，对不对？甚至，你也从未爱过我，和我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减轻你心中对因你家破人亡的我的些微罪恶感，对不对？”
她的话开始像针一般透射过来，刺在心上，可他躲闪不及。心脏处仿佛被狠狠揉按，一阵剧痛袭来，许慎差点呻吟出声，闷哼被他压抑在喉咙间。他伸手去拉方冉的手，却被她轻轻挣开：“小冉……你听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