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开始像针一般透射过来，刺在心上，可他躲闪不及。心脏处仿佛被狠狠揉按，一阵剧痛袭来，许慎差点呻吟出声，闷哼被他压抑在喉咙间。他伸手去拉方冉的手，却被她轻轻挣开：“小冉……你听我说……”
眼前有昏黑一阵一阵飘荡，许慎收回空落落的手掌，轻轻咳嗽几声，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无碍：“当年方伯伯操纵利润，授意编造虚假报表，事情属实，便是再回到那时候，我依然会做一样的事情。若因此事，我对你没有愧疚，只有心疼……”
话音未落，一记耳光落在许慎脸上。方冉两眼通红，泪光莹莹，依旧倔强的不肯落下来：“你逼死爸爸，竟说没有愧疚！”
“方伯伯后来入狱和在狱中发生的事情，我很抱歉。”
方冉冷笑：“抱歉如果有用，要警察做什么。”
许慎侧过头去，手掩上嘴唇轻轻咳嗽，好一阵子停不下来，直咳得气息又弱下去几分，才将手心握了握，拿手背轻轻抹过唇，回过头来：“那时我不知父亲会利用方氏的事端将方氏据为己有，我后知后觉，未能阻止父亲，让方伯伯一生心血付之东流，让你失了依仗，这是我最为内疚的。”
“没有了吗？”方冉冷眼相对。
许慎撑着一口气说了这么许多话，已没有力气，只微微点了点头。
“好，那让我来说。当初许少华和爸爸是生意上最好的伙伴，你我亦是从小熟识青梅竹马，你们不顾情分，我理智上理解，情感上实在无法接受。而你，你竟然说你不曾愧疚！许慎，冷心冷血如此，我依赖你这么多年，想起来都后怕。”
方冉说着向许慎的方向侧了侧，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休息室里暖气充足，他却浑身冰冷，刚刚来握住她的手掌冰冷，此时她轻抚过的脸颊亦是冰冷。方冉眨了眨眼睛，眼中的泪光隐去：“阿慎，曾经我多希望有一天你向所有人介绍我，你的女友，或者未来，是你的妻子。可是今天发布会上，你说了，我却没有高兴。结束吧，你不必再因为愧疚或者心疼，继续纵容我……”
她的手犹有留恋，轻轻划过他冰凉的眼，鼻，唇，最终寸寸离去，带走最后的温暖。方冉已经站起身：“我们，到此为止。”
“小冉……”许慎想喊住她，可是只低低喊出她的名字，便是一阵撕心裂肺地咳嗽。方冉头也不回地离去，许慎撑起身子向前微倾伸手指堪堪触及她转身时候飞扬而起的裙角，手无力跌落下去，许慎的身子不稳地晃了晃，也从沙发上跌落下去，震荡下喷出一口血，登时弥漫开血色雾气。
眼前是星星点点的黑暗，许慎的手扣紧了胸口，心脏处的疼痛愈演愈烈。
方冉面无表情地离去，韩沙沙便觉得不对，赶紧推门进来。只见许慎侧卧在地上，身子略略蜷曲，她走近了才发现他身子痉挛般的一阵阵颤抖，脸上的妆容犹在，他的脸色看起来依旧很好，如果不是嘴边源源不断涌出的血色，和失了焦距渐渐涣散的眸光，她若不知内情亦会以为他一切安好。
仿佛感觉有人走近，许慎向韩沙沙的方向伸了伸手。
“许慎，你要什么？”韩沙沙一把握住他的手，凑近去。
只见许慎嘴唇翕动，开合间言语破碎，却依旧能勉强拼出他说的语句：“不是愧疚……和……和心疼……”
他意识已然不清，苦苦支撑不过是将这句执念要讲给方冉听。说完这一句，似乎耗尽了所有的力气，许慎头无力侧向一边，眼睫中透出的细碎光彩黯淡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