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谨从回忆中醒来，一眼看到的便是许慎，那个在他回忆里被严厉指责的许慎。
上一次见到他亲爱的哥哥好像还是他把他从警察局里解救出来，不知不觉，又已经很久没有见面了。许谨说不清见到许慎冷然的眉眼时候心里的感受。
“我是来接小冉的。”许慎指了指在石凳上面缩成一团的方冉，不等许谨开口便走过去，在她身边坐在，轻轻把她抱住，把手臂里勾着的外套取下来给她披上，声音是少见的温和，如春日里化开的融融冰雪：“小冉，走，我们回家。”
方冉迷迷糊糊中还拉着许谨的衣袖，听到许慎喊她，下意识地扭头，眼中眸光迷离，带着氤氲水汽，向着许慎的方向愣了片刻，又扭头回去像树袋熊一样抱住许谨的胳膊，摇头。
许慎脸色沉下来，用力握住方冉的手，把她从许谨身上拉下。
在许慎冷峻的目光下，许谨依旧笑如春风，摊开两手无奈耸肩：“我可没对她做什么，亲爱的哥哥。”
许慎却不再说话，冷着一张脸把方冉半扶半抱地揽住，往外走去。
“哥……”许谨忽然觉得自己像一个手舞足蹈演独角戏的小丑，而许慎和方冉鹣鲽情深，无论是哪一个的目光都不会往他这里偏转一下。
酒会的主人匆匆赶来，眼见许慎神色不佳，许谨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站在后面，到底是生意场上的伶俐人，自然看得懂脸色，连忙打圆场：“方小姐怕是有些醉了，不如让人安排房间休息片刻再走？”
台阶已经铺好，许慎却不肯走下来。
他只把衣服为方冉裹紧些，眉眼冷硬：“多谢款待，我们先走一步。”
许慎给方冉泡了蜂蜜水，喂到了嘴边。
方冉喝多了头晕难受，受人打扰十分不痛快，皱眉闪躲：“不要不要。”
“乖，就喝一口，解酒。”许慎扶着她靠在自己肩头，温声劝导，“听话，就一口，甜的。”
勉勉强强让她喝进去半杯蜂蜜水，她便躲闪着再不肯多喝一口。许慎没有办法，只得放下水杯扶她躺好，谁知方冉突然伸手揽住他的脖子，喊着他的名字又是哭又是笑。
“小冉……”
许慎叹口气，拿毛巾为她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阿慎，不要走。”她的眼泪像是春日里的泉，不断不断地往外涌着眼泪。不知方冉的梦里是什么景象，她只不断地喊着许慎的名字，伸手在空中虚抓着什么，仿佛不把许慎抓在手里，他真的会消失不见。
“嗯，不走。”许慎轻声哄她，腾出一只手给她擦脸，另一只手便索性让她握着。
便是如此，方冉的眼泪依旧停不下来，一手拉着他，身子慢慢蜷缩成一团，像是受伤的小动物，呜呜呜地低鸣，眼泪顺着眼角，在枕头上晕湿来一片。
“好了，不哭了，我不走。”许慎合衣在她床上躺下来，伸手将她揽入怀中，轻轻拍抚她的背。
在他怀中，方冉慢慢平静下来，沉沉睡去。
许慎却莫名地睡不着，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可以往的任何一次方冉都不曾带着眼泪入睡。是什么时候开始，她喊着他的名字不再含着笑意，反而蓄满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