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许慎回病房后，方冉找了个借口去找赵医生。
“你究竟是小谨的主治医师，还是代替沈医生来治疗阿慎的？”敲门进去入办公室，方冉一句废话没有，单刀直入。许谨的医生显然专精于血液科，而许慎的医生则不然，比如沈医生就是心外科专家。
赵医生从电脑屏幕前抬起头，推了推眼镜，依旧是面无表情：“哦，你就是许慎的小女朋友吧？”说着，将眼镜取下来，随意摆在桌上，揉揉太阳穴随意地往后靠坐在椅子上，轻轻嗤笑一声：“终于有人来关心许慎的死活了，真不容易。”
什么意思？方冉的思绪完全被这句话牵走。
阿慎的死活？他的身体状况不是已经日趋良好，沈医生出国前就已经默许了他可以出院，只是方冉担心她不能随时陪着他，他一个人在家里有什么差池，执意要他在医院待到情况更稳定一些的时候。
明明已经康复了，只有活路，何谈“死”？
她心惊肉跳，说话都不利索：“你，你什么意思？”
“重度贫血，肺炎加剧左心衰竭，呼吸衰竭的症状虽然好转，但身体状况到底不如常人。”赵医生把许慎的病例翻出来，往桌子前推了推，声音依旧平稳，仿佛说的事情不过是早餐吃了什么一样的一件轻松小事，而无关一个人的生死，“他这样的身体，你们都觉得他能熬过至少四天的动员剂？捐献完造血干细胞能出得了手术室？”
当然不能！
尽管赵医生言语里对许慎的身体状况极不满意，但把他养成现在这样的光景，方冉还是费了很大的力气。他自己能够安安稳稳地活着已经吃力，怎么会还有力气去担负另一个人的生死？
听完赵医生的话，方冉的手都不自觉地有些发抖，如果不是她今天提前甩开小赵跑回来，是不是许慎真的就要瞒着她，被苏莲蕊逼着去捐造血干细胞，等到他下次再被送进急救室，再通知她来签他的病危通知书？
方冉当机立断：“赵医生，不捐了，他不捐了！”
“你不是他本人，不能替他做决定。何况，”难得见到赵医生皱了皱眉头，脸上的神色左右为难，“何况，许谨也确实等不了多久了。”
方冉撩起袖子：“试试我的，我是许谨同父异母的姐姐。”
方冉推开门走进病房，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心情。
因为呼吸衰竭，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平躺入睡，把床摇高，在他身后垫了好几块软枕，他只能半躺着，睡得不安稳。此时他就是这样半躺着，方冉离开之前把窗帘都拉上了，房间里昏黑，恰惹人欲睡，许慎阖着眼，长睫低垂，除却眉心一点微蹙的纹路，睡得安然。
真好，就让他可以一直酣然入梦。
她想起刚刚的事情，心里飘过一点不应该有的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