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到此戛然而止。手术室的门打开,医生边摘口罩边走出来:“轻微脑震荡,还要住院观察一段。”
方冉的注意力已经被他身后被缓缓推出来的许谨吸引过去。
这种感觉很奇妙。早已经接受这个世界上只有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的时候,忽然凭空冒出了一个亲弟弟,血脉相连的感觉感动得她几乎要落下眼泪来。有了一个弟弟,她觉得自己忽然就不一样了,更加坚强勇敢。
一路跟到病房门口。方冉忽然放缓脚步,拦下许慎:“许先生请回吧。”
“我要等到小谨醒过来。”他扶墙而立,态度坚决。
方冉依旧冷着脸:“多谢许先生挂心。家弟命薄福浅,怕是受不住。”
她对姐姐这个角色的代入倒是自然而然。许慎不由得笑了笑,心口的绞痛和胃里的翻搅一齐上阵,他扶着墙也有些站不住,在走廊里靠近许谨病房的塑料凳子坐下:“我不进去,就在这里等着。他醒了跟我说一声。”
方冉却是铁了心要与他撇得干净,转身对病房里正准备将许谨从移动病床扶上病床的护工说:“先别忙,我们要换病房。走廊那一头的那间空着吗?”
“不用麻烦。”她话音刚落,另一个声音在身后响起来,正是许慎,带着点无力和暗哑,声音不高,所是不容置疑的笃定。
她扭头看他。他瘦瘦高高,身形单薄,刚刚分明还红润的脸色此时却莫名惨淡下来,脸色雪白,唇色也是淡得几乎没有。她心里掠过一丝抽疼,但是想到病房里的许谨和惨死狱中的父亲,这一丝痛又被恨意覆盖过去。
“别折腾小谨了。”他微微勾起一抹笑,“我去那边等。”
说着,他当真往走廊的角落去走去。她看着他的背影,一步步走得缓慢而沉稳,却每一步都踩得她心里隐隐约约的疼,她觉得他的背影决绝得像是永别。
许谨是深夜时候醒过来的。
许慎看到忽然有一大批的医生护士涌进他的病房,片刻过后,方冉送他们出来,满眼含笑,显然是松了口气的释然。
她没有马上进屋,站在门口远远地看了他一眼。
四目相对,中间隔着一条长长长长的走廊。她淡淡地看了许慎片刻,目光淡淡移开,头也不回地回许谨的病房中去。
已经夜深,医院走廊空荡荡的只有许慎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塑料椅上。本来没有人注意到他,一直到许谨醒来,匆匆忙忙挤进许谨病房的医生护士完成检查再出来,才有细心地小护士发现走廊那头孤零零的许慎。
有个小护士特意绕到走廊那头,看清了那人的模样。
灯光昏暗,听见有人与他说话,他垂着的头微微抬起,是清俊好看的长相,只是脸色白得没有底色一般,映着走道里昏黄的灯光也是一抹温暖的黄色。只是小护士毕竟是专业人士,一眼便看透了他的虚弱憔悴。
“先生,需要帮助吗?”
许慎一手遮着唇轻轻咳嗽,勉力抬眼看那个小护士,眼皮微微阖上,又费力睁开,眼中早已经是一片水色迷离,显然强自支撑神智已是勉强。
他呼吸有些费力,胸口剧烈起伏,压低了声音依然溢出几声轻咳
“您还好吗……”
话音还没有落下,许慎身子已经缓缓从椅子上面滑下去。一直掩在唇上的手也无力滑落,小护士这时候才看清楚,那手心里满是咳出的浓稠血色,溢出了手心握不住,顺着他的手腕淌下去,血色已濡湿了他雪白的衬衫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