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许慎略有犹豫，还是深吸了口气，“您能不能帮我个忙？”似乎怕给苏莲蕊添麻烦，或者是怕她不答应，他又紧着强调：“就这一个忙。”
他从来最怕麻烦别人，最怕自己的不经意让别人为难，这一回却单刀直入毫无迂回隐藏，倒是让方冉有些惊讶。她伸手抵在唇边，向苏莲蕊做出噤声的动作，然后努努嘴，示意她去和许慎说话不必管她。
“你说。”苏莲蕊缓步走过去，将手轻轻搭在他手背上，许慎的手僵了僵，顿了片刻后不动声色的抽开自己的手，随手理了理被子。
总不会事事完美，有些事情要补偿的时候已经来不及，已经关上的门要费多大的劲才能再重新打开？她也说不好，即使打开了，也仅仅只有一条缝，她又能如何？
可是苏莲蕊大方答应了，许慎却依旧踟蹰，沉默了片刻后，摇头：“还是算了。”
“小慎，我知道这些年是我不对，对不起，我向你道歉。我知道，到了现在这一步要你心无芥蒂的原谅妈妈很难，我不求你原谅我，我只希望有什么我能帮你做的，无论是什么，你都开口我来帮你做，至少我心里会好受一点，好不好？”
其实苏莲蕊误会了，许慎之所以沉默反悔并非不好意思麻烦她，只是他要求她帮忙的这件事究竟要不要去做？他心里还未坚决。
许慎依旧垂头沉默，苏莲蕊和方冉对视一眼，方冉悄声摇头示意她稍安勿躁。
这大约是一件很难以抉择的事，几乎等了好几分钟，许慎才艰难开口：“如果我想离开这里，您会帮助我吗？”许慎的音调一贯的风轻云淡，仿佛真的是在说一件轻而易举的事情。
可是这哪里是一件轻易的事情？他手术的刀口还未愈合，脾脏摘除后随时有可能感染危及生命，而同时他的心脏也在大出血中加剧衰竭，短期内根本无法奔波跋涉。而与此同时，他在一点点适应失明的生活，这里有专门的医生进行相关的生活技能培训和心理疏导，离开这里，他要如何学会在黑暗中生活？
“那你想去哪里？”
许慎摇头苦笑：“哪里都可以，就是不要在这里。”
“为什么要离开这里？”
这个问题问出口，许慎没有马上回答，他苍白的脸上掠过浅淡的一丝悲伤，而后又清清淡淡地笑了笑：“小冉还年轻，没必要守着一个半死不活的瞎子。”
他的语气清淡平和，没有自暴自弃自怨自艾的味道，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一般。
而实际上，他也确实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苏莲蕊接不下去话，怎么安慰他？说他以后会好的，身体会好，眼睛会复明，可是谁能说得准他的眼睛什么时候才能看得到？又或者，永远都不可能看得到了。
“您放心，我并不是要寻死。如果您担心我离开医院马上会死，您可以帮我转入其他医院，但是请不要告诉小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