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匆匆忙忙赶来。
队伍最后面跟着沈医生。他急急忙忙被医院召回来,回了国才知道是许慎拖着这样的身体居然打算给许谨捐献造血干细胞。医院派了车去接他,他把行李往车上一丢,就急急忙忙赶到医院来,却不想刚刚回到办公室,就听到护士站那边的动静,说许慎的病房出来状况。
医生护士把方冉劝开。
方冉轻轻把许慎放到下来,他的头软软垂向一侧。下颌与脖颈之间的角度优美如天鹅,他静静阖着眼,若不是唇边蜿蜒血色,方冉真的可以说服自己相信,他只是睡着了,他只是太累了,他只是生气了。
她摇摇晃晃退后几步,直到靠在墙上才勉强站稳。
沈医生刚刚回来,还不清楚许慎的状况,只在一边看着,拿着本子记录。方冉朦胧泪意稍微散去才终于看清他的模样,几乎是直扑上去,拉着他衣袖抽抽噎噎地祈求:“救他……救他……”
“小丫头,你先冷静一下,我们会尽力的。”
尽管沈医生温言安慰,可是方冉情绪依然崩溃。自许慎开始打动员剂,身体状况一天比一天糟糕,她在他面前强自镇定,却其实满心不安,这样的情绪在许慎呕血的今天终于如决堤的山洪奔腾而下,在看到沈医生之后不可以抑制。
沈医生叹口气,把手上的笔收回胸口的衬衫口袋,把方冉带到门外,按着她的肩膀让她坐在走廊里的椅子上:“你在这里等一下,不要着急,有情况我会马上跟你说……”
话音未落,却见里面陆陆续续走出来一声护士。
走在第一个医生方冉认得,是沈医生之后许慎的主治医师,眉头紧锁,神色焦躁,边快步走出来边安排:“马上准备手术。”
话音刚落,围在他身边的人飞快散去,一番有条不紊的准备后,许慎被担架车推了出来。
经过紧急处理,许慎终于停止了大口大口地呕血,却显然出血仍然没有止住,透过氧气罩还能在一呼一吸细细的雾气间看到许慎惨败的唇开合间咳出细碎的血沫。饶是出血量看似减少,脸色却仍是再无半分生机一般的黯然。
沈医生和方冉跟着担架车往手术室赶。
沈医生快步跟着边见缝插针地询问:“什么情况?”
“动员剂不良反应,脾脏大出血,失血性休克,血压下降,严重心动过缓。”
氧气面罩里的雾气短促地聚散,许慎呼吸急促,胸口的起伏微弱却短促。他无意识地皱紧了眉头,一呼一吸都显得尤为艰辛。
医生边快速前进边调整输液速度,还抽空跟沈医生商量:“一会看具体情况,如果血止不住,必要时候可能要直接摘除。你别进手术室了,刚刚下飞机也帮不上什么忙,你先跟家属沟通一下。”
其实这和方冉没有什么好沟通的。
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还是弃车保帅的问题。沈医生甚至不需要多加描述什么,方冉就把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在生死之前,连她一向赖以生存的许慎都无以自保,她无从仰仗,医生是她唯一看得见的浮木。
签字的时候,小护士有些纠结,方冉和许慎再是亲密,也毕竟不是名正言顺的家属。
沈医生急得跳脚,从小护士手里把签字的文件夹抢过来往方冉手里一塞:“她不能签?她不能签难得还等那个没心没肺的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