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你如果真因为这样容颜受损，以后可怎么办……”宋暄还想再劝几句。
沐青词却毫不在意的说道：“父亲，女儿家便是花容月貌又能美丽几年？便是真的毁容了，也是命数。总好过去流落他乡，生死难料。”
沐念夏双眼坚定的说道：“对，这种风险是极小的，而且种完以后，终生都不会再患天花。”
说话间，沐念夏拉过沐青词，把她环在怀中，温柔的保证道：“娘亲会陪着你，一直照料你，不会让你出事的。”
宋暄沉默了片刻，居然语出惊人的说道：“既然这样，我和圳儿也一起‘种痘’，既是生死在一起，便不能让年年一个人冒险。”
没想到沐念夏却出声反对：“圳儿本来就该‘种痘’。可你年岁大了，免疫力不如两个孩子，这时候‘种痘’风险要大的多，原发反应也会重很多。”
说到这里，沐念夏有些心疼的拍了拍宋暄的手说道：“会受不少罪……风险也大。有我看着孩子，你放心吧。”
沐念夏还想说什么，宋暄却望着一双儿女说道：“若不能陪着你们，我不放心……你不是说风险极小吗？我不怕。”
宋圳心下还有些迟疑，嗫嚅着说道：“要不我留在外面？”
“不行，宫中阴邪手段太多，上次东宫就有宫女发过天花，谁知道是不是争对你的？”
沐念夏坚决的说道：“发生这事以后，我就想为你‘种痘’，这‘痘苗’都是为你制的。只你父亲之前左思右量，始终不肯，现在他同意了，就正是好时机。”
“连传染源都可以推到那个宫女身上，这样便是太医也不会有太多怀疑。”
看出宋圳还有些害怕，沐念夏松开了小闺女，走过去拉着大儿子的手说道：“别怕，不会有事的，你们两个都是我的孩子，我比任何人都珍视你们，不会乱来的……而且种完以后，终生都不会再患天花。”
沐青词也过去劝宋圳道：“哥哥，别怕，我一个小姑娘都不怕毁容，你怕啥。”
宋圳丝毫没有被安慰，反而更怕了有没有。
沐念夏轻笑了一下，点了点他的额头说道：“放心吧，我回头给你们准备好去疤痕的药膏，便是这痘真长在了脸上，也保证让你们一点痕迹不留，好不好？”
宋圳听了这句，总算是点头应了。
沐念夏说干就干，立马就去密室里拿了一个小箱子出来。
打开木箱，里面居然还是一个小金属箱子。
沐青词好奇的伸手摸了摸那个金属箱子，应该是银制的，手感很光滑。
沐念夏对她笑了笑，从金属箱子里拿出了一个琉璃瓶。
这个琉璃瓶的瓶口是用蜡封死的，沐念夏捏开封口，又从盒里拿出了一个银针放在烛火上烧了一下，便示意沐青词先把衣服解松，把左肩露出来。
宋暄一直很紧张的看着这一切，突然伸手拦住沐念夏说道：“我先来。”
宋暄解开了自己上衣襟，露出了左肩与小半个上臂，沐念夏拿着银针往瓶里探了探，然后将针口用力按在了宋暄的左上臂处。
好一会子，沐念夏又拿起一个小棉团沾了沾瓶子里的液体，便按在了宋暄的伤口处，然后从盒子里拿出纱布把这个伤口包扎好。
然后，沐念夏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浮汗，说道：“应该成了。”
沐念夏说的轻松，其实心里也是很紧张的，她坐下来缓了缓，这才把银针擦拭了一下，又就火烧了烧，这才望着一双儿女道：“下一个，谁来？”
沐青词拍了拍有些颤抖的宋圳，鼓足勇气说道：“我。”
看着小闺女细嫩的肩膀，沐念夏心疼的说：“有点痛，忍一忍，这几天回去别吃发物，免得到时候发作的时候更难过。”
等给宋圳的‘种痘’也做好，沐念夏才感到自己有些脚软。
但沐念夏知道这府里除了她，便没人有抗体，这些东西只能她来收拾。
直到沐念夏把没用完的疫苗继续用蜡封好，又把用过的器具全放在火里烧了，才算松了一口气。
宋暄、宋圳、沐青词，自打被沐念夏‘种痘’以后，其实都处在有点茫然的阶段，毕竟这样的事，他们以前听都没听说过。
会同意让沐念夏‘种痘’，只是因为出于对家人的信任。
沐念夏缓了缓，回过神便对他们叮嘱道：“入夜之前不要拆掉纱布。晚上睡觉前，拆了这纱布便自己放炭火里烧了，不要让别人碰。今天也不要沐浴。”
宋圳和沐青词都点了点头，表示知道。
宋暄沉思了片刻，然后问道：“什么时候会开始发作，我好早做准备。”
沐念夏抿了抿唇说道：“正常情况下，应该两到三天左右，就会出现红丘疹……”
“这就是还有两三天的时间……比我想像中的要好。”宋暄微微沉吟了一下，便对宋圳说道：“你现在就回东宫，什么也不要管，等症状出来了，便向国主要求去京郊行宫规避。”
宋暄望着沐青词说道：“你也一样，你与元清寒商量好，让他一定要坚持把你送到我和你娘亲身边照料，别的不用管。”
沐青词点了点头，知道宋暄还要做些安排，她便没再多停留，与宋圳一起离开了。
虽然，沐青词说的时候很勇敢，很无畏。
其实沐青词还是怕的，她回去以后便使人拿了不少医书回屋翻看。
可临时抱佛脚能有什么用？
沐青词翻了二三十本医书也没找到母亲所说的‘种痘’是什么。
反正也翻不到，沐青词索性不看了，只就着炭火烧了缠臂的纱布、棉团，便准备睡了。
看着明亮的火光，沐青词心里还在盘算第二天要怎么与元清寒商量这事。
却没想到她的反应来的极快，当夜她便开始发烧了。
第二天早上的时候，沐青词已经起不来身了。
来房里伺候的竹春，看见沐青词玉似的手臂上开始漫出红色丘疹，惊得手里的水盆都端不稳。
只听见哐的一声响，铜盆在地面翻滚了下，预示着慌乱的一天开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