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青词一听这话，一双明媚的杏仁眼里又开始露出为难而又忧愁的神色，那样子看起来十分娇弱可怜。
元清寒瞧在眼中，怒极反笑的说道：“你又露出这个表情……你是不是笃定我会心软？”
如果两人之间，没有之前的种种，只有前世的那份怨恨。
这会子，沐青词早就发火了。
但她是个人，也是有心的。
之前‘种痘’，虽然她自己知道不会有大事，但外人看来她就是得了天花。
天花是何种恶疾，十不留三，还会传染他人，便是至亲骨肉，也多是避之不及。
元清寒却愿意一直追在身后陪着她，说不感动，是假的。
沐青词也私下猜想过元清寒为什么这样做。
说喜欢她，大方向上沐青词不信。
毕竟上辈子她陪了元清寒五年，自认非常了解元清寒是个心狠冷情之人。
夫妻五年，要甩开她的时候，也没表现出一点眷恋。
这辈子，她人都没完全长开，两人又都年岁不大，更不可能有什么男女之情……
在两两相望中，元清寒发现自己又开始心软了。
他看着沐青词可怜巴巴的样子，忍不住嘴唇动了动，就想说句话缓和一下，但他立时止住了自己继续犯傻。
这一瞬间，元清寒都想打自己两耳光，这种冲动忍得他两只手都开始发抖。
沐青词没看出元清寒的纠结，她还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只随意的哄道：“你别生气了……这样好不好，你难得过一次生辰，到时候我送你一件特别的生辰礼，算是道歉。”
元清寒眼眸一凝，望着沐青词，轻声问道：“谁告诉你，我快过生辰了。”
沐青词骤然回神，赶紧找了一个台阶说道：“我们换过庚贴呀。”
元清寒之前心底那丝温柔瞬间消失，他快步走到沐青词身侧，一把捏住她的下颚，凝望着她的双眸，一字一顿的问道：“我们的庚贴，你从来都没看过吧？”
沐青词看到他眼眸里如冒着火一般，下意识的便唤了一声：“阿余……”声音有些微颤，透着几分惊恐。
元清寒听了心下一软，手里的劲道便松了几分。
最终，元清寒只是沉声说道：“庚贴上的时间根本不是我的生辰。”
元清寒冷冷的看着她，好半晌才说道：“庚贴上的时间是农历四月初三，前几天便过了。”
“可你好像知道，我不是四月初三的生辰。”
元清寒望着沐青词，神色十分严厉的继续说道：“你别又想骗我，我看的出来。”
沐青词心下一沉，她确实没有留意元清寒的庚贴。
因为上一世元清寒告诉过她，他是闰四月初三出生的，每八年才会有一次真正的生辰，十分难得，所以她记得很清楚。
也是因为出生在闰四月，所以元清寒的乳名才会叫阿余……
沐青词嘴唇颤了颤，勉强镇定的说道：“我猜的……阿余，不就是闰四月的意思，毕竟‘余’是闰四月的古称。”
元清寒却不为所动，只审视的看着沐青词，轻声说道：“你怎么知道是这个‘余’？我的乳名可没写在庚贴上。”
“毕竟我母后一直对外说的是因梦大鱼入怀，后而有娠，所以叫我阿余，大多数人都以为这个字是‘鱼’而非‘余’。”
元清寒双目炯炯的看着沐青词，似乎不问出个究竟不肯罢休。
沐青词抿了抿唇，一时也不知道如何解释了。
元清寒只看着她，面如寒霜的继续说道：“为了不跟着我回祈国，你也算是无所不用其极，连命都可以拿来赌，呵呵，天花呀，你真不怕死……”
“这样讨厌祈国，所以你从来没有了解过我的国家吧？”元清寒说到这里，语速极快，显然他已经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沐青词听了这句话，心往下一沉。
她素来知道元清寒心思机敏，对于‘种痘’装病，她本就觉得可能会瞒他不过，但她也知道他应该不会去向赵国国主告状，却没想到元清寒这般生气。
元清寒仔细审视着沐青词的表情，继续说道：“如果你了解过，就会知道，在祈国，鼠年闰四月出生的男孩，是被认为不吉利的。”
“我母后为了维护我，故意把我的生辰往前记了一个月，并且不准任何人提及此事。”
“呵呵，所以这么多年下来，大约除了她和父皇，还有我自己，就没什么人知道我真正的生辰了。”
沐青词听了这番话，突然想到了一种可能，她试探着问道：“所以，他们才会送你来做质子吗？祈帝子息甚多，你是元后嫡子，完全不用受这个委屈……”
元清寒心中的刚凝起的冰凌，好像被这句话给崩开了一般……
如果沐青词不说，他都几乎忘记了，被选中为质子前的一天夜里，他偷偷爬进母后的宫里，意外听到了这个秘密。
从那时候起，他才知道为什么父皇对他总是忽冷忽热。
母后虽然疼爱他，却每年都要把他送到已经出嫁的大姐府里养几个月……
其实，还是因为害怕他会妨克六亲……
元清寒凝了凝神，抛开了这些心中的杂念，只是他再看向沐青词的时候，便已经没有之前那般冷漠了。
不过，他却还坚持的问道：“我的生辰是谁告诉你的？”
沐青词沉默了片刻，最终望着元清寒回道：“每个人都有秘密，你又何必追问……你放心吧，我不会把你的生辰告诉别人的。”
“随你。我不在乎。”元清寒只蹙眉看着她问道：“你就对我没点实话吗？”
沐青词忍不住反问：“那你呢？你对我有实话吗？比如你为什么要去别苑陪我？”
她真让逼出了几分火气了，忍不住带着讥笑的说道：“可别说因为我们是夫妻，我们两这夫妻做的也没甚意思。”
元清寒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看着她说道：“这样做夫妻，确实没甚意思……都说夫妻贵在坦诚相待。你问什么，我都可以回答你……可你对我能有句实话吗？”
沐青词不置可否的点了点头……反正说了实话，只怕他也不会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