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着沐青词有些失神，元清寒已经伸手把她右耳上的银耳饰脱了下来，直接把这个小耳钉给她戴上了。
然后，元清寒把那略大一点的放在沐青词手心，轻声说道：“帮我戴上好不好？”
沐青词知道祈国男人都会打一侧单耳孔，她爬了过去，跪坐在床上，开始帮元清寒取耳钉。
她微侧着头，顺着光帮他把耳钉戴上了，只是呼吸一直轻轻的抚在他的耳侧。
刚戴好，元清寒便转身一把将她摁进了怀里，他觉得自己有些不舒服，可是却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办，只能抱着她一动不动。
好半晌，元清寒才觉得舒缓了一些，他望着她，轻声说道：“年年，你快些长大就好了。”
沐青词的脸一下红了，推了推他，示意他放手。
元清寒刚放松了几分，沐青词便赶紧从他怀里挣了出来，手脚并用的爬到床里侧去了，然后望着他说道：“你知道吗？在赵国，指环与簪都算是订情信物，但指环主要指的是私情。”
元清寒脸上的笑容凝住了一瞬间，他有些干巴巴的解释道：“我不知道……”
沐青词见他满脸尴尬，不由发出银铃般的笑声，朝他扮了一个鬼脸说道：“骗你的了，指环多数是用来做定亲聘物了。”
元清寒这才知道被她戏弄了，气得一把将她扯了过来，捏着她的脸，怒气冲冲的说道：“以后不许骗我。”
沐青词这次老实了些，靠着他问道：“在祈国是怎么样呢？”
元清寒带着笑的给她解释：“祈国？祈国男人能第一次独立打到猎物的时候，便可以戴上耳钉，寓意成年。而那个猎物的皮毛，便是要留着送给自己第一任妻子做礼物，越是猛兽，皮毛越完整，则越容易得到女方的尊重与喜爱。”
沐青词一听，便起了精神，扯着他问道：“那你第一次打了什么？皮毛呢？”
元清寒脸上掠过一丝尴尬。
沐青词有些迟疑的问道：“难不成，你打的是山鸡？麻雀？毛都拔光了。”
元清寒表情僵了下，决定还是要维护一下自己的尊严，摇头说道：“不是，是银雪狐，也算是很难得的猎物。”
沐青词突然想起了他们两人第一世成婚的那年冬天，元清寒送了一件雪狐皮的肩夹给她……
她眼眸转了转，或许那一世，他对她，确实如他所言，也曾真心恋慕……
想到这些，沐青词不由伸手望着元清寒说道：“雪狐皮呢？”
元清寒尴尬的看着沐青词，半晌无言。
沐青词脸上的笑也慢慢止住了，她眯着眼，带着几分质问：“你送给别人了？”
元清寒赶紧摇了摇头，只能硬着头皮解释道：“上次，你和我闹和离，我去都亭驿居后，越想越气，就拿去给自己做了件肩夹……”
沐青词愣了一下，想起那次从都亭驿居接他的时候，确实他有一件雪狐皮肩夹。
看见沐青词发呆，元清寒怕她生气，便抱着她解释道：“我当时真的很不开心，想着你都要与我和离，这个留着也没用，就自己穿吧……”
“怎么会没用呢，我们和离以后，祈帝肯定会为你另聘淑女的呀。”沐青词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只顺着应了一句。
元清寒却突然望着她，正色的回道：“我没想过，我当时就觉得既然不能送给你，我也不想给其他任何女人。”
其实元清寒今天一直在哄她，但沐青词并没有觉得多开心，可是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总算由衷的笑了出来。
看见她笑了，元清寒嘴角忍不住也开始上扬，他伸手把指环拆开，取了小些的一只戴到了沐青词的手指上，然后抚着她的手指说道：“过几日我就要走了，算着日子，祈国使臣快到京都城了。我得早些回去准备。”
沐青词看着他，没有出言挽留，因知道这都是他们必须要面对的分离，那怕是一生一世，也是必须去面对。
元清寒捏紧她的手，声音有些低哑的说道：“不论别人说什么，我希望你能信我一次，就这一次，记住我一定会回来找你。除非我死了，否则，你一定要等我，好不好？”
沐青词沉默片刻，突然出声道：“东周时期，季隗嫁给流亡中的公子重耳，两人共同生活十二年，且育有两子。重耳走时与季隗言，让季隗等他二十五年，季隗等了，等到的是重耳复又娶了齐姜，后重耳为求权势又舍了齐姜，而娶文嬴……”
“你不信我？”元清寒声音有些颤抖的问。
沐青词看着他，眼中微有些泪，轻声说道：“我信你，我看得出来你一直在哄我，你一直想和我好好过下去……可世事艰难，我们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如何，上一世，我已经试过怀抱期待而绝望的痛苦，这辈子，我不想再带有期待的去等了。”
元清寒心情本就有些复杂，带着几分羞愤，几分恼怒，也有几分急切，甚至有一瞬间他都在想，要不要把沐青词直接绑回祈国。
可是听完沐青词的话，他慢慢平静了下来，虽然心里如被刀刃绞动一般的痛楚，却还是勉强自己笑了笑，然后元清寒说道：“好，只要你不会伤心难过，那便不要抱期待，你只当我死了。”
沐青词听出他言语有些负气，便咬唇说道：“依赵国礼制，妻为夫服“斩衰”当守孝三年，便是当你死了，我也应该等你三年。”
听了这话，元清寒也不知道是该生气，还是该高兴了，只复述了一遍：“你的意思是三年为期？”
“正好我们都想想，是不是真想与对方共度一生，你也一样，你对我的眷恋不过只是因为对梦里的执着，我的性格应该不如以前讨你喜欢了吧。”
沐青词的笑容有些勉强，她自己也知道这辈子，她其实或许还没有上一世可爱。
元清寒看着她良久，心下却只余下心疼。
确实，她没有梦境里笑容灿烂，天真无邪，能让他觉得，只要看见她便充满了温暖快乐。
可只要想到她是为什么变成这样，他除了心疼与愧疚便没有其他了。
元清寒什么也没说，只是捏紧了沐青词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