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睁眼,再闭一会。”苏远把药水放在床头,用手背轻轻擦去刘闯脸上的泪水。
他的手很冰,碰在脸上像冰块似的,刘闯忍不住躲了下,苏远又用指尖帮他擦了擦眼角。
但五分钟后,躺在床上这位,一只手还握着苏远,睫毛上还挂着药水,就这样轻轻打起了鼻鼾。
最近也许真的太累了,苏远看得…有点心疼。
他慢慢松开手,又帮刘闯把裤子拽了下去,沉甸甸的…都是土。
这样就往床上躺?脏不脏啊?无语…
刘闯翻了个身,似乎睡得还挺香。
苏远又给他盖好被子,关了灯,一切弄好后,才转身安心离去。
第二天一早起来,刘闯的眼睛还有些不大舒服,转头一看,那瓶眼药水就放在床头,下面还压了张小纸条。
刘闯最近学字的时间变少了,但好歹不像以前,简单的差不多都能看懂。
纸条上一共六个字,有一个不认识的。
“早上再…什么一次?”他猜了一下,“应该是再来一次吧?不对,再滴一次!”
苏远早就料到这家伙估计认不全,还特意在下面画了个简笔画,两只大眼,每只眼睛上面有两个小水滴。
刘闯忍不住笑了笑,“每只眼睛滴两滴呗?”
苏远的画工也不错,大眼睛连睫毛都画上了,还挺形象。
他转头照了照镜子,还有些红,但比昨晚果真好很多。
废了九牛二虎之力,好歹滴进去点药水。再一看表,五点四十五了,便急急忙忙跑出门。
跑到作训场时,大家都已经到了,包括苏远。
“报告!”刘闯敬了个。
“你们先热身。”苏远没理他,“李同尘,带大家跑一千米。”
刘闯咽了下口水,自己玩了命的往过跑…应该没迟到吧?
看大家已经去热身,苏远这才背着手朝他走过来。
训练场上的苏远和昨晚那个绝对不是同一个人,刘闯忙堆起一脸乖巧的笑容,“团长,我…早上…”
“眼睛还红着呢。”
嗯?
“早上滴眼药水了吗?”
“滴…滴了…”刘闯有点意外,可以说这两天都挺意外的。
“今天你就在场外观摩吧,看看整体效果,也许能有点别的心得。”
“别呀…我本来就是领队,不上场怎么行?”
苏远转头盯着他,确切说是盯着他的眼睛,“我要你干嘛,你就干嘛。”
刘闯被他盯得心里发毛,又突然想起昨晚…他好像握着自己手来着!然后呢?然后是不是睡着了?再…
“听到没?”苏远一下打断了刘闯的思绪。
刘闯略显慌张的一个立正,“是!”
然后那个思绪便又冲进脑子里,他握自己的手干嘛?好像也不对…是自己先抓住他的…哎呀…还好苏远没恶心的把手剁了…
这一天,刘闯一直跟在苏远身边,在场外看着所有人的动作,苏远还会时不时评论一番。
“李同尘第一个点位没有你找的准。”
刘闯也拿望远镜看着,“他应该至少再冲一百米。”
“一百五十米。”苏远蹲在地上,捡起根小树枝,又一次掰开了揉碎了,给刘闯好好讲了一遍。
刘闯听得很认真,苏远的声音可真好听,即便身后炮火轰鸣,耳边被炸的嗡嗡直响,苏远的声音总会穿透那些杂乱,干净、透亮的传进自己耳朵里。
而且他专注的样子会让人忍不住多看几眼,不停的解析,时不时锁眉思考,豁然开朗时眉眼里不易察觉的一丝微笑。
根本不像那帮猴崽子说得万年冷大脸、没感情的机器,分明是一本正经的英俊。
距离军区领导前来观摩的日子越来越近,刘闯打那次在场观看以后,果然有不少新的领悟,时间抓得更准,胆子也似乎比以前更大。
磨了一个月,为得就是等待被认可的那一天。据说这次前来观摩的有副军长,三个师也分别派来副师长或参谋长,还有若干旅、团正副职,一行三十几人,均为东北军主力战队。
正式演习的前一晚,刘闯躺在床上像煎鱼,前后左右的翻,说什么也睡不着。
以前说要抢哪家土财主前,他也会睡不着,那是害怕或自责的睡不着。今晚不同,是紧张和激动的睡不着。
苏远跟他讲了,来得这些人都是军中顶顶厉害的大人物,若他们明天表现突出,会得到整个国党点名表彰的机会…
几十万人的国党啊,点名表彰!要真成了,是不是就能开启人生巅峰之路了?想到这,刘闯便越发兴奋的睡不着!
一直滚到凌晨一点多,他才嘴角带笑的睡了过去。
清早准备场地,迎接观摩团,副军长刘忠带队,见到苏远先是一大套客气话,“小苏年轻有为,你的组合作战方案,我们都提前上会研习了!很不错,很有想法,今天就是带着大家来学习的,让我们这群老家伙开开眼!”
“学生不敢。”苏远忙低头,“只是些德国的新式作战方法,晚辈拿过来,套用在我军实际战斗情况里,还有很多不足,望刘师长多多指教。”
“阿远,你不必这么客气。”说话的,是一师师长陈明康,也是苏远熟识的长辈,“你厉害,你就要大手大脚去做!把我们这帮老帮菜都打下去,年轻人嘛,大有作为!”
“小苏是第几期毕业的?”刘师长突然问了一句。
“他是第十期的,各项考核都是第一。”陈明康在旁抢先答道,“苏教授独子。”
“哦?”刘忠提了下眉,“苏教授的儿子啊?好好好。”
苏远在旁毕恭毕敬,“刘军长,您看我们是直接到训练场开始?还是先去会客厅休息一下?”
“直接开始,我们路上就等不及了!”
“好,大家这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