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TM一匪头子！还跑这发号施令了？”人群里有个壮小伙扯着嗓子喊道，“看我们三营不把你们四营灭了！”
“一窝土匪都想跑这来当兵，也不撒泡尿先照照！”
“把这帮土匪赶出去！”
“对！赶出去！别在这祸害大家！”
“咱们一团不要这样的兵！一帮抢寡妇，偷穷人的杂碎！赶出去！”
“MD！”刘闯本还想着来拉架，怎奈这帮人越骂越脏。“兄弟们，给我干！”他是土匪不假，但他不干缺德的事。
这场群架，从一泡尿引发，先是两桌人，后来扯到两个营，再后来就变成了两个派别，一个是刘闯为首的土匪派，一个是他们东北军一团。
想融入进来，想扯掉身上的标签，不是说你换上军装，一个屋里吃饭，一个地方洗澡就能行的，这个很难，真的很难。
刘闯心里明白，这帮人瞧不起他们，甚至觉得自己比这帮士兵都低一等，但心底那份自尊心却强撑起表面的凶狠样。他一直是这样，用表面的穷凶极恶掩盖内心不为人知的低微。
几十人的小围殴，现在大有变成几百人拉群架的架势。
“苏团长！”三营营长王顺急匆匆跑到苏远办公室，划拉着敬了个军礼。
苏远正在写月小结，低着头，“怎么了？这么急？”
“那帮土匪，和咱们营的士兵打起来了！”王顺咽了下口水，“就在食堂门口。”
苏远忙将手里钢笔放下，“走，我和你过去。”
两人向食堂走去，离老远就能听到厮杀声，都赶上战场前线了。
苏远：“为什么打起来？”
“我也就听了个大概，好像因为四营一个人，半夜看到……启明夜里尿裤子，刘小宝帮他洗身子，就说他俩恶心……然后…”王顺知道团长和苏启明的关系，所以说起来多少有点犯怵。
“然后呢？”苏远迈着大步问道。
“然后他们出门时又说了启明几句，刘小宝就不愿意了，两帮人骂来骂去就动了手。后来四营营长来了，他本来是拉架的，却被袁勇打了。再后来…大家说了点难听的话…”
“什么话？”
“就……让他们滚出一团…”王顺这句说得没什么底气，“团长，你也别怪咱们兄弟让他们滚，这帮人太没素质了，这事就是他们先挑起来的。”
“行了，我知道了。”苏远刚走到最后一排宿舍楼前，就已经看到一大帮子人，看热闹的，动手打的，黄土漫天都快分不出个数了。
“都给我住手！”他喊了一嗓子，但这一嗓子基本没什么效果。
苏远拨开外面的人，向里面走去。
一群人边打边骂，“我C你大爷！”“妈了个巴子的！”“土匪了不起啊？！”
苏远又喊了几声，但大家打得太入迷，根本没人听到。他往腰上一摸，掏出枪来，对着天上“嘭”得开了一枪。
刘闯正揪着个大高个，准备抬手往他脸上扇呢，身后一声枪响，吓得他一激灵，手往后抖了一下，好像还勾到个什么东西，向前一轮，一个眼镜从头顶飞了过去……
“团……团长？”刘闯对面的大高个叫了一声，扭打的人们听到枪声也都静了下来。
苏远脸上的眼镜没了，刘闯回过头时，正看到他神色慌张的抬手胡乱抓着，向前一探，刚巧攥住刘闯胳膊，“眼镜呢？帮我找下眼镜。”
苏远的手捏得很紧，那架势，不像丢了眼镜，倒是挺像丢了眼睛。
“你等会我去帮你找找。”刘闯扒开人群，刚刚自己勾出去的眼镜应该是苏远的。走了两步，看到地上竖着两条眼镜腿，“找到了。”但他拿起来一看，右面镜片竖着裂了一道缝。
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是自己给人家甩出去的，“眼镜碎了。”
“先给我。”苏远伸出手，手指又长又细。
刘闯将眼镜递给他，直到两条镜子腿稳稳卡在了耳朵上，苏远才长长松了口气。
他走上食堂门口的台阶，“你们在干嘛？你们是军人！你们是一个团里的兄弟！你们是以后要一起冲到前线，一起出生入死的战友！什么事呀？就能闹出这么大动静？！”
底下一名士兵小声说道，“他们就是一帮没教化的匪……我们才不和他们当战友……上了前线保不准卖国投敌呢……”
“你TM说谁呢？！”刘闯瞪着眼，凶得眉毛都要立起来了。
他脸上常会挂起凶狠的神色，不管心里怎么想，先要在面上震住对方。
苏远瞥了刘闯一眼，没说话。
隔了好一会，“刚刚谁说的？给我出列！”他脸色一沉，向下面扫眼过去，一个小士兵走到最前面。“记过一次，禁闭三天，好好想想你刚说的话。”
刘闯对苏远这个态度有些意外，他不是也看不惯自己吗？他不是应该帮着他自己的手下吗？
“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苏远的声音很透亮，带着点低沉，让人听到特别踏实，“有的是学生，有的是农民，有的是猎户，不同身份，不同地域，聚集到一起组成了我们一团。我觉得大家不应该排外，他们以前是匪，但现在也一样是你们的战友。”
苏远这几句话说得刘闯心里还挺受用的。
“但刘闯，我也要说你。”苏远低沉着眸子，看向刘闯，“提高你手下士兵的素质，摒除你们身上的匪气。想要快速融入到这个团里，你们就先要做出个样子。”
刘闯没说话，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的嘬了下牙花子。
“这种事情，我希望不要再发生！如果再发生，一定从严处理！”苏远觉得心挺累的，但梁政委的话他也仔细考虑了一下，决定给他们点时间，看是否真的能改变。“大家都散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