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顿好念生，回到营地已接近凌晨。刘闯看苏远房间黑着灯，但今天这事必须尽早让他知道。
“咚咚咚”
苏远的卧室在套间里面，敲门声并不容易听到。
“苏子？”刘闯趴在门缝喊了一声，“睡了没？我…我有事找你！”
苏远有个特点，眼睛虽然不好使，但耳朵特别灵，一点细微的声音都能听到。他翻了个身，摸起床头眼镜。拉亮床头灯，抬头看看表，凌晨十二点。
“这大半夜的…他找我干嘛？”
苏远立刻联想到这几天两人因为那个稀里糊涂的吻多少还有些别扭…刘闯一直也没个明确的态度，“他这会来找我…难道…是想开了？半夜跑过来投怀送抱？”
苏远抿了下唇角，听到刘闯颤颤巍巍低声喊着自己名字。
嘿…也太沉不住气了。
他美滋滋的起身，刻意把睡衣胸前那几颗扣子解开，深吸口气，“来了。”
屋门打开，刘闯慌里慌张窜了进来，低着头，死死咬住下唇。
苏远心中一阵窃喜，呦，小模样还挺娇羞的。他抬手将屋门推上，顺势已把刘闯圈在自己怀里，胸膛半遮半掩，“这么晚，怎么了？”
“有事…”刘闯不知道该怎么说，自己又闯祸了，又惹事了，还是大事！
“嗯，没事…你干嘛跑过来？”屋子里没开灯，苏远缓缓凑近了些，似乎都能嗅到刘闯身上的紧张。
“对…还是个大事…”刘闯现在心里急得像打翻了炭火盆，压根没注意到苏远好看的胸肌和略带魅惑的声线。
“你呀，还是太过年过年轻。”苏远把撑在屋门上的手缓缓落在刘闯肩膀，“想说什么就直说吧。”
“苏子…”刘闯搓着手心，根本没听懂苏远的意思。他奔直坐到沙发上，端起茶几上半杯凉水，一口喝了下去。
“哎…”那是苏远的杯子，别人不能用。“你用的是…”话还没说全，他自己把后半句咽了回去。亲都亲了，喝口水…等下次让他注意吧。
“我…我今天和楚良出去，碰到日军大营里那个会说中国话的日本兵了！”刘闯皱着眉，“而且…他应该已经知道我俩的身份…这…这可怎么办啊？”
“什么？”苏远脑子“嗡”得一声，连忙把衣服扣子扣好，“会说中国话的？你后来打的那个？”
刘闯低着头，“嗯…”
“他是个少佐，官衔不低啊…”苏远一下精神起来，原本满心雀跃的杂念妄想，此时已崩成一摊灰，连点渣都没有。“今晚的事？给我仔细讲讲。”
刘闯明白这回应该捅了大篓子，但对苏远却不敢有半点隐瞒，细细把晚上的事说了一遍。
“你觉得那个少佐认出你了吗？”苏远整个人立刻紧绷起来。
“肯定认出来了！”刘闯回忆当时的情景，“他看到我时先是一愣…又看到了楚良，估计现在已经把那天的事全想明白了。苏子，怎么办？”
刘闯把头低低埋了下去，“我就不该答应楚良去那个鬼地方！都是我的错…”
“好了，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苏远没准备埋怨刘闯，暴露身份是迟早的事，但他没想到居然这么快，而且毫无准备。
“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刘闯心中难安。
苏远眉头紧锁，“不知道日军那边会作何反应，明早发令，三级戒备状态，随时准备…开战。”
刘闯觉得自己简直是个罪人，团里近期一直在收编，又忙又乱。一帮新兵还来不及操练，现在开战？胜算能有多少？
“你先回去吧，我打几个电话。”苏远起身，神色难宁。
“我…”刘闯低着头。
“你也不必再自责了，事已至此，只能想办法去应对。我先打听下日军那边的情况，有什么明早再说。”
苏远刚起身，电话铃却在昏暗的角落里突兀响了起来，吓得刘闯“噌”得从沙发上跳起。
两人对视一下，这么晚，还是在发生了燕春楼一事之后…会是谁？会发生什么事？
苏远拿起电话，“喂？您好…”
电话那边很杂乱，似乎有好多人，旁边有人喊了声，“主任！电话通了！”
“来了！”远远有个声音，“把知情人全都留下！我马上过来。”
“喂？”电话那头大声说道，“我是警察署，行政科主任，我姓陈。请问您是苏团长吗？”
“我是。”
“哦，有个案子需要您现在过来配合下调查。”
苏远皱了皱眉，“什么案子？”
“是这样，今晚常韵楼来了一帮日本人，拿着枪，我们怀疑是日军，但是他们没穿军装。”
电话那头声音很大，在幽静的夜里，整个房间都能听清。刘闯面露惊恐，常韵楼？难道日军找到了柳月青？
他的语速很快，“柳月青，苏团长您认识吗？”
“认识！他现在怎么样？没事吧？”
“唔…您朋友吗？”
苏远有些急，“对！是的，我朋友。”
陈主任停了几秒，“那您现在来下常韵楼吧，他…死了。”
“什…什么？”苏远身子晃了下，“死…”
刘闯觉得天上“轰”一声雷鸣，死了？“谁？谁死了？”他跑过去抢过电话，“你…你说谁死了？柳月青？不…不可能！”
“苏团长，您冷静下。”陈主任还在继续说着，“这边究竟什么情况我们暂时还没查明，但有伙计说您最近和柳先生走得很近。而且这边不止柳先生一位遇难，连着伙计总共三十多人，我们这边希望您可以帮忙配合下。”
刘闯已经瘫坐在桌子边，苏远弯身捡起话筒，“好，我立刻就到。”
“嘟嘟嘟…”
刘闯眦裂着眼睛，他害了柳月青！他害死了柳月青！！
“苏远！！！”他紧紧抓住苏远裤脚，“他会没事的…他不会死的…对吗？他是名角啊！那帮日本狗怎么敢说杀就杀？！”
苏远也被这个消息惊得半天回不过神，“我…我先去看看。”
“是我害死他的…”刘闯红着眼，“苏子…都是因为我…是我害死了柳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