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闯这句话说得倒是正经事，苏远一直坐在那低声咳嗽，脸色也不大好，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吵得他没吃下几口饭。
“时候倒是不早了。”柳月青起身，“小远远，你千万自己保重身体。我带来些枇杷膏，也不知道合不合适你吃，要是用得上，下次我再给你多带些。”
下次？刘闯挑了下眉，还惦记着下次呢？
“劳柳先生费心，东西真不用带了，我们这有军医，况且我这也不是大病。”他起身，给刘小宝打了个电话。
两人又寒暄几句，刘闯一个人靠在门边冷眼瞧着。
苏远对柳月青有些太过和善，也不知是不是单纯因为他帮着进了一次日军大营。反正自己和他刚相处的时候可没这个待遇。
但反过来一想，自己刚开始也有些太操蛋，换谁估计都会压不住火。
这么一开脱，刘闯竟然觉得心里舒服不少。
屋外“滴滴”几声喇叭。
“走吧，咱的角儿。”刘闯抡起大衣，兜了一圈才披在自己身上。
苏远却走过来，对他小声说了句，“要不你别去了，让小宝一个人送就好。”
他是怕这俩位在路上呛出什么火药，惹出乱子来。
“放心，不到十一点准回来。”
苏远还想说些什么，刘闯却连拉带拽已经和柳月青出了门。
“小远远，外面冷，你就别出来送了。”
“咳咳咳…”苏远又咳起来，胸口疼，想送也不行。
刘小宝最近和刘闯混得比较熟络，悄悄收了他两条烟两瓶酒，俩人最近好得像亲兄弟似的。
“呦，四营长怎么也出来了？”
刘闯走到驾驶位，“手痒痒，想开一圈，你到后面坐吧。”
“好嘞。”刘小宝下了车，琢磨一下好像有点不对，“我到副驾驶坐吧，不是要送柳先生吗？”
刘闯已经把后面的门打开，拽着刘小宝胳膊将他塞了进去，暗暗使个眼色。
柳月青自然而然的拉开后面车门，刚要上车，却楞了一下，里面坐着个人。
他俩互相递个不知道怎么回事的眼神，呆愣几秒。
“嘭”柳月青关上车门，自己跑到前面。
“坐好了您呐！”
刘闯瞥了眼身边这位，一脚油门，干出去十米远。
“我的妈呀！”柳月青高八度惨叫一声，满车门上摸扶手，“刘闯，有你这么开车的吗？”
刘小宝早就看出他没憋着好劲，学车那会就和他说过看不上柳月青娘们唧唧的揍性。看来…今儿个是逮到机会了。
“是不是有种要飞的感觉？”刘闯一下来了劲，开着车，一窜一窜的飞出营地。
冬天，天黑的早，不到七点钟，外面便像刷了墨漆，车灯一晃，跟皮影戏似的。
“要了亲命呀！”柳月青两脚都离地了，深一下浅一下在前面晃荡着。两只手死死拽住把手，胳膊差点甩脱臼。
一路喊下来，开到常韵楼，嗓子好悬没喊劈叉，得亏几年练下的基本功撑着，今晚全用上了。
“刘闯！”柳月青几乎是从车里滚下来的，他干呕一声，本来想放点狠话，但实在没有力气，只能英雄气短的来了句，“你等着…”
“我车技不行，您多担待。”他趴在方向盘上，笑得脸都僵了。
苏远一直放心不下，两人走后便回房间里看书，把床头那碗梨汤喝了，嗓子总算舒服些。
算着时间，估计刘闯怎么也得十一点才能回来，哪成想十点刚过，外面便有了响动。
“这么快？”苏远走出屋子，正瞧见刘闯挂外套。
“哦，想早点送他回去。”刘闯笑了下，“怎么还没睡啊？不舒服？”
“没。”
今晚胳膊不用再吊起来，其实刘闯可以回自己房间去休息。可几天下来，苏远心里似乎萌生出些别的想法，一种想靠近，想再近些的想法。
“快洗把脸，睡觉吧。”
刘闯走到卫生间，在脸上糊了一把清水。想想柳月青刚刚被他捉弄的模样，心里依旧觉得好笑。但这种乐趣却只能他自己享受，说什么也不会对苏远提起。
夜里躺在床上，两人心里都揣着些心事。
“你…就那么讨厌柳月青？”苏远看出刘闯今天想护着自己，但却不知他到底出于什么心思，便小心翼翼问出一句。
“你不觉得他烦人吗？男人就该有个男人样…没男人样也行，别跟狗皮膏药似的…逮谁贴谁啊…”
“贴谁了？”苏远明知故问。
“贴你呗！”刘闯急得撑起身子，把脸凑了过来，“你没发现他对你…那样？”
“嗯？哪样？”
“啧…就是…就是想和你好呗…”
苏远觉得刘闯越来越有意思了，“没有吧…他想了吗？”
刘闯丧气的躺回床上，“你也太木了！再说，男人和男人…恶不恶心啊…”
空气瞬间静了下来，只能听到刘闯均匀的呼吸，隔了良久，苏远才长长喘出一口气。
那本还萌动的小心思，被刘闯一句“恶不恶心啊”拍得灰飞烟灭。
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些举动，怕也只是一厢情愿的误会。
“苏子，你怎么不说话了？”
他本来是想说的，本来有好多话想说，可现在…却只能胎死腹中。
“睡觉吧。”苏远翻了个身，“哦…对了，我胳膊也好了，你明天…回自己房间住吧，省得夜里睡不踏实。”
刘闯楞了一下，抬手挠了挠下巴，“是我住这…你烦得厉害是吧？”
“没。”
“我知道，柳月青帮了忙，你要感谢他，我在你面前不应该那么说他。”刘闯试图解释什么，却发现自己好像也没什么可解释的，“你要不喜欢听…我以后憋着不说就是了。”
“没…睡吧。”
刘闯心里这个别扭，苏远到底怎么了？他琢磨了一会，转过身，一夜没睡踏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