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闯挠挠头，舞会他没去过，但是那里面出出入入的人倒是见过不少，一个个西装革履，人模狗样的…曾经没少顺他们钱包。
“那种地方，我去太不合适了。”他虽然不懂什么规矩礼节，但至少三六九等心里还是明白的，而且也很有自知之明的把自己划分在下下等。
国贸饭店，那是上等人才能进去的地方，自己只有蹲在门口看的份。看车水马龙，看金光璀璨，看歌舞升平，看上等人的人生…他和他们之间，隔了好几层。
苏远不以为然的笑了笑，“就是简单吃个饭，舞会也仅仅是个名头，不会跳舞的人多了。说白了，大家只是为了增进下感情。”
这一刻刘闯清清楚楚的明白，苏远也和自己隔了好几层，他是生在上流社会的，很多事他不能理解。
就像不理解刘闯的衣冠不整，不理解他张口闭口脏话，不理解他内心的卑微，不理解他表面时时笑着，背地里舔舐伤口的疼痛，不理解一个没见过世面的人，对那种光鲜亮丽的向往和胆怯。
“我…不了…”刘闯没多说，只是心里有点不是滋味。
但苏远似乎并没准备放弃，因为刚刚陈子斌特意打电话，让他务必带上小土匪。“反正有我在，不会跳舞，我陪你坐着就好。再说去的都是军面新一代士官，以后也会有所接触。”
“你陪我坐着？”听到这句，刘闯心里一下无比踏实。
“嗯，反正胳膊也没好利索，跳舞也跳不了。”
刘闯抬眼看着他，内心挣扎。
“怎么？这么大了难不成还眼生？怕见陌生人啊？”
“噗…”刘闯笑起来，嘴角是弯弯的，阳光明媚，“当然不是。”
“那就一起去？”苏远再次确认，眼中尽是期盼。
刘闯略带些不好意思的点点头，勉强一句，“那就去吧…”
“好。”他起身，正准备离开，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明天也没什么事情，你们已经累了一个月，休息几天。我正好要到城里买几件衣服，不如一起去吧。”
“啊…”
“那你早点休息。”苏远说完，起身推门走了出去。
刘闯一个人呆愣愣的坐在床边，这才稍微反应过来。
自己没件像样的衣服，进出国贸饭店是要着正装的。除了这一身军装，刘闯只剩下那件貉子毛了…土匪皮，怎么能进的了上等人去的地方？
而苏远有好几件西装，还有长大衣…他真的还需要买衣服吗？
刘闯又点茫然，竟不要脸的想到，他是不是要去给自己买？
可念头刚冒出来，便被恶心到，太不要脸了！你算个什么东西啊？人家帮你衬你，仁至义尽，还惦记着买衣服？简直是蹬鼻子上脸！
第二天刘闯睡了个自然醒，打开屋门已经是上午九点。
苏远房间没关门，刘闯刚走出来，便被他叫住了，说要去新城。
刘闯已经学会开车，这次依旧是他两个人一起出去，苏远眼神不好，直接坐在副驾驶位上。
“我开车，你敢坐啊？”刘闯上了车，扭动钥匙。
“有什么不敢？小宝说你技术不错。”
刘闯悟性很高，人也机灵，开车这事没几次便学会了。至于那次送柳月青回去，完全是他的恶作剧，其实，他可以把车开得很稳。
这就叫分人，对于厌恶的，他向来不留余力。而对于喜欢的，他会倍加小心。
苏远一路都没怎么说话，他自己开车专注，自然别人开车时也不会去打扰。
倒是刘闯，时不时扭过头，和他聊闲天，“苏子，你都那么多衣服了，怎么还要买？”
“你能不能看路？”苏远虽嘴上说不紧张，但是手早牢牢抓住把手。
“嫌以前的不好看了？”刘闯依旧没放弃。
“嗯。”极其敷衍应了一声。
“一套衣服多少钱？”
“十几二十银元吧，不一样。”
“我操！那么贵！”刘闯瞪了下眼。
“我给你买。”苏远也许是太紧张了，脑子一抽，居然冒出这么一句。
刘闯直接在心里大喊我的妈呀！操！还真被老子猜中了！
于是一脸狐疑的盯着苏远，“你…”
苏远这才想起来，原本说的是要自己买衣服，本打算到了店里，让刘闯随意试试，挑件像样的直接买给他。怎料一下说走了嘴，便觉得所有一切都像是刻意安排一般…
不好意思…难为情…看过下套干坏事的，这怎么下套干好事也这么别扭？刘闯会不会多想？
苏远咽了下口水，悄悄侧头去瞟他，哪成想，四目相对，电光火石直接都抽在心上了，紧张的他身子一抖。
“你是要…给我买？”刘闯说不上心里怎么想的，毕竟昨晚自己也猜测过，所以当这件事从苏远口里真真切切说出来时，没太多诧异，只是带着不解。“为什么？”
“嗯…”苏远编谎话的功力并不深厚，尤其在这种即心虚又紧张的时刻。“啊…”
为什么？因为就你那身狗熊皮，没到门口就被人赶出来了？
这也太伤人了…
因为你没件像样的衣服？
那人家也没光着到处跑啊…
因为想给你买件好看的？
凭什么？
他足足皱眉思考了不下三分钟，刘闯都恨不得编出一百个像样的理由了，苏远还在那低着头嗯嗯啊啊。
“因为是我要带你去舞会的，所以你穿什么得听我的。”苏远说完松了口气，不是什么好理由，甚至听起来有些幼稚的霸道，但这是他临场能发挥出的最好水平了。
“哈哈”刘闯笑了几声，“怕我给你丢人吧？”一句话，轻描淡写，不带一丝玩笑的，飘了过来。
“不是的！”在这种情况下，似乎否认，显得有些苍白无力，虽然苏远心里真不是这么想。
“唔…”
继续开车，两人都没再说话，气氛有些尴尬，空气都似凝结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