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一个叫高近远的小个子男生站在了讲台上,瘪了瘪嘴笑道:“大家好,我叫高近远,高山的‘高’,远近的‘近’,远近的‘远’!”
哈哈哈哈……
“笑什么啊?”
高近远纳罕着继续说道:“意思是啊,只要站得高,就能看得远,由近及远由低到高,寓意登高望远,志在千里!”
没等他说完,众人就笑成团。
“你站在泰山上,看得更远!”陈舒扯嗓子喊完,众男生拍桌子笑起。
班主任站了起来,“大家安静!”
“我在高中也是班长!”
高近远一句话说完,全班都跟着笑了。
“我去,啥班啥学校啊?你来当班长?”
“大家安静!”李歌生走近了男生,班级才稍稍缓过气来。
“浓缩就是精华,此言得矣。好!”宇文康说完竟拍起手,引得班主任也带着大家鼓起了掌声。
他们当时不会料到,第二年后,高近远同学连续三年做了本班班长。
“亲爱的同学们大家好!我叫陈舒!来自江南市。”
看着他嬉皮笑脸地介绍着自己,台下一男生就飙出一句,“呆逼一个!”
不等陈舒说出一句,一个男生扬嗓子叫去,班级一阵哗然,陈舒却嬉笑地一甩手,“骂人的全是呆逼!”
“哎哎哎!”
郑当华直接站了起来,“注意言辞,要文明用语。”
四十三岁的班主任,虽说为人和善,但是对一些口头语,还是很反感的。
“我和祁盈盈也是同学,我们江南市自古就是出美女。”
“咦……”
台下一阵笑,台上陈舒却嬉笑着又道:“我擅长篮球、足球、羽毛球、乒乓球、台球……”
“吹你的球去吧!你擅长个气球!”
哈哈哈……
班主任都跟着乐了。
冯董忍无可忍就站了起来,“你丫应该说,你擅长月球、地球,还有你头上那个。”
男生们哈哈笑起,一个女生扑哧一声脸涨得通红捂着嘴巴,众人会其意,一个男生又道:“都在想哪去了……”
一阵接着一阵的嬉笑声,迎来了最后一位男生,此人双目清亮,面色却暗淡,几句常用的自我介绍之后,他用吴语和普通话夹杂一起的语言说出一句,“有饭送给饥人,有话说给知人,希望我们中文系的有心人,能够记住钱钟书先生的两句话,’大抵学问,是荒江野老屋中,二三素心人商量培养之事,朝市之显学必成俗学。读书人,如叫驴推磨,若累了,抬起头来嘶叫两三声,然后又老老实实低下头去,亦复踏陈迹也。‘“
仍然是泰然的语气,面无表情,却说得众人议论纷纷,直呼“什么意思,讲的什么话?”
那男生说罢也就低下头朝位上走去,引得卓方多瞧了他几眼,孤傲的他多看几眼,对自己来说已经是高度认可了。
至此,中文系2007级四十六位新生自我介绍就结束了。而后的大学岁月里,那冯董、陈舒、宇文康几人就成了学院里的弄潮儿,而卓、安两人的暧昧关系,也从此渐渐传开。不是因为大家无聊,而是卓、安两人超乎寻常的文学造诣和高度合拍的审美格调,让将来的少先生进入无比复杂的爱情世界。
每天的课上,安静姝都会主动地坐在卓方身旁,依旧的诗词文赋相磋相切,卓方不以为意,因为他觉得在高中时,朝夕学会里就有一张属于安静姝的桌子,她还是诗词部部长。可一个星期过后,卓方发觉了什么,就挨着宇文康几人坐着。
然而三个星期不到,卓方就有了想逃课的冲动,不是因为他想念林湲,或者躲开安静姝,而是觉得这样的大学课堂,对他来说已经毫无吸引力。于是,他就从家里,搬了个箱子回来。
经过拣择罗剔,他就选择了一些旧稿旧文,第二天九点多,他就抱着一沓卷子,直奔文学院副院长、中文系系主任刘灼卓的办公室去,十多分钟后,他就出来了。
“喂,在哪呢?”
“你猜。”
“在等我。”
“不对。”
“啊?那你在哪啊?”
“哈哈,我在你们学校门口。”
“什么!我正在去找你呢。”
“我想给你个惊喜嘛。”
“你不早说!我在去你们学校的半路上。”
“那这样,你往回走,我去找你。”
“好的宝贝。”
“傻样!”
“好的宝贝。”
“待会见。”
“好的宝贝。”
“你是傻瓜……”
手机里一声长长的娇声。
“嗯……啊……”
卓方竟对着话筒亲了一大口,挂了电话,卓方就沿着江东南路朝前迈去。
两道夹绿,桂花流香,想着马上就要见到她了,走在回头路上,卓方心里激动之余,才觉得,在异乡的路上,能遇到心爱的人,实在是一件令人欢快、情味十足的事情。走着走着,他便停了脚步。
一个花店门旁,几株幻彩浓艳的秋菊,吸引了他的双目。
卓方俯身看了看,只见几株胭脂点雪,玉华灿烂,绽得蓬蓬勃勃,看得满眼的雪艳,要逼得那五月牡丹只怕也要黯下光彩。越看越好看,卓方就蹲了下来。
不一会,只听得身后一句,“呦,赏花呢?”
卓方一抬头,一个身材苗条,挎个白色单肩包的女生已经立在身后,黑色的牛仔七分裤,衬得两腿修长,橘红色的圆领雪纺衫,轻盈透气,显得她娇艳而又清纯,朝阳照着她白皙的面庞,一绺黑发于微风下飘然飞动。
看得卓方微张着两口,一把拉她蹲下,“嘟嘟你也看看。”
“哎呀。”
清瘦的她被卓方稍一用力就拽了下来,“坏蛋,拽疼我了。”
“你看这花,好看吧?”
卓方回眼她脚下,正看着一双轻巧的粉色棉布豆豆鞋,卓方不由得摸了去,“鞋子真好看。”
“好看吧?我刚买的。”
看着白皙娇嫩的脚面,卓方即刻就赞美道:“脚好看,穿什么鞋子都看,人好看,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切,贫嘴。”
“不是贫嘴,是实话。”卓方又凑近了林湲的头发,“好香啊。”
“嗯,我也觉得花很香。”
“不是,我是说你很香。”
林湲抬手就拍了他一下,“看你的花。”
“嘟嘟,我送你一盆花吧。”
“送我那一盆啊?”林湲登时双眸见光。
卓方指了指面前,“随便挑。”
林湲探身细瞅了瞅,忽想起这花是安静姝的最爱,一嘟嘴就站起来,“哼!我不要。”
卓方不解,“多好看啊,干嘛不要?”
“哼,就是不要。”
卓方站了起来,“为什么啊?”
“没有为什么。”
看她咕嘟着嘴巴着实可爱,卓方一弯腰就在她唇边亲了一口。
林湲要打他,手还没抬起来,他就撒腿跑了。
“你个坏东西,竟敢欺负我,哼!我要揍你……”
不一会卓方拉着她的手提议道:“嘟嘟,咱们找问哥他们去吧,邱心姐今天专门来请咱们吃饭,唉……你是不知道,她三天两头来问我关于问哥的事,我都说了好多遍了,她还是一问再问,问哥心里装着苏老师,我已经告诉她了。”
“早说完说都得说,说了也好。”可林湲一想,“我本是来找你的,我只想跟你在一起。”可又不好意思说,也就不应声。
“走,咱们找问哥去。”
卓方一回头见她低首兀自走着,“嘟嘟?”
“嗯?”
“咱们找问哥去。”
林湲一抬头,“我,我想起来了,我学校还有事,你自己去吧。”说着她抬步就走。
卓方见她两腮微红,娇态可人,一把拉住她就紧紧抱住,“嘟嘟我想你了。”
林湲好似被他裹在了身体中,又听着那么亲那么柔的告白,一时欢喜又羞涩,“傻样,天天挂嘴边。”
拍了拍卓方的后背,林湲就柔声一句,“好啦,我有事跟你说。”
“你说。”
“你先松开我嘛。”
卓方刚松开又将她的右手紧紧握住,“说吧,什么事啊?”
“嗯……你跟安静姝一个班?”
卓方一愣,“怎么说起她了?”
“她最近怎么样啊?”
“不知道,我心里只有你,眼里只有你,永远都装不下其她人。”
卓方隐约感觉最近那安静姝总是粘着自己,也不好多说什么,可耳边就听着林湲一句,“我不信。”
卓方听了,果猜着她是在试探自己,忽想起一首《我的眼里只有你》,他就扬嗓子唱去:
“我说我的眼里只有你
只有你让我无法忘记
度过每一个黑夜
和每一个白天
在你身边守护着你……”
歌罢卓方就自信满满地问道:“好听吗?”
“没李落唱得好。”
“啊哦”一声,卓方张口就朝林湲的嘴边哈了一口,“不给面子?”
“我只说真话。”
“我也是!”
卓方拉着她的手慢慢悠悠地摇起来,“教育学难学吗?”
“不难,就听听课背背书。”
卓方听了就严肃地告诉她,不可以放松大学学习,还要给她定个清晰的目标,听得林湲即刻笑他担心过头了。
“好啦,我就说说嘛,放心吧,不会给你拖后腿的,我现在是班级学习委员,当然要带好头喽,倒是你!实话告诉我,你最近有没有闹堂?或者攻击老师?或者旷课逃课?”
“没有,绝对没有。”
“我不信!”林湲甩手就打了他一下,“以你那臭脾气,动不动就自以为是,快说!”
“没有!我保证。”
“你不要骗我哦,否则我就去问小安,让她来监督你。”说这话时,林湲的眼睛只盯着卓方。
卓方却话锋一转,跟她强调各省都在筹建教育大学的良苦用心,让她一定好好学,还用胡瑗的那句千古名言‘致天下之治者在人才,成天下之才者在教化,教化之所本者在学校。’来鼓励她,可林湲却说他管好自己的学习就是对她的最大帮助了,两人约定将来从事教育,做一对双宿双飞的光荣的人民教师。
说着卓方就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小可爱,你真聪明。”
“当然喽!就是时间太多了,也闲得很,有时候也很无聊。”
卓方一抬手,凑近了她的耳朵,“那有我……还无聊吗?”
林湲一笑,“就是有你才无聊。”
卓方却伸手奔她的胳肢窝而去。
“喂喂喂!”林湲忽然板了脸。
“怎么啦?”
“你不能碰我。”
“为什么?”卓方看她面色陡变即刻松了手,“怎么啦?”
“因为……”林湲忽又眉开绽笑,“因为你是傻瓜!”说完她就跑了,“来追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