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的灯没有开,窗外渐渐落下晚幕,看着顾同只是听着也不说话,陆晓菡抬头一句,“我希望你不要认为我,我在跟你诉苦,呃……谢谢你能来看我,我很高兴,真的,快要吃晚饭了,我这也,也没有什么吃的,要不你,你先回校吧,你们实习也辛苦,回去好好休息吧。”
说着陆晓菡捂着额头,撑着虚弱的身子要站起来。
可顾同一听到“实习”二字,就立刻问道:“你实习怎么样了?你最近,最近怎么安排的?”
“我跟实习老师请了三天假。”
说着陆晓菡低下了头,少有的在顾同面前显得这么柔弱,这么安静。
“天呐,要不是我喝了酒不省人事,她怎么会,怎么会怀孕?要不是我软弱无能,那天她怎么可能把我拉到这里,要不是,靠……这一切都怪我,我还那么无,无耻地骂她,我真该死……”
突然一声“啪”,吓得陆晓菡一哆嗦,转身就怔望着刚刚给自己一巴掌的顾同。
“你,你干嘛?”
看着胸口一起一伏的顾同,陆晓菡一把拉住他,“你干嘛打自己啊?你傻啊你……”
“我,我是混蛋,我对不起你,你骂我吧,打我也可以,总之,是我对不住你,我是混蛋!”
“不行!你不能这么说,我不允许你这么说,我都讲了,我不怪你,都是我,我自己找的,你不能这样……”
陆晓菡越是说自己,顾同越是觉得心口如刀刮,右手刚想甩起来打自己,却被陆晓菡紧紧抱住,“顾同!”
陆晓菡使出浑身劲制止他,可他就是要打自己,然而两日就喝一点水的陆晓菡怎么能拉住他的胳膊,就在顾同一挥手时,满头眩晕的陆晓菡根本支不住身子,整个人就朝沙发一躺,这一刻,她才感到什么叫天昏地暗。
“怎么了你?”
顾同俯身就紧张地问着她,刚要去拍着她胳膊,却又不敢碰,“你怎么了?”
“我……我头晕,可能是因为没吃饭,我就……”
话还没说出来,陆晓菡就“哦”的一声,想要吐。
捂着嘴巴的她极力指着桌前的垃圾桶,“我要,我要吐……”
顾同眼睛还没看去,脚下已经动了步子,果然在他抓来垃圾桶的那一刻,陆晓菡就干呕起来……
吐,又吐不出,陆晓菡只任着怀孕的反应在那折磨着自己的肠胃、喉咙、心头、脑际……
声若娇莺,而又孱弱可悯,看着陆晓菡在那痛苦地呕着,顾同握着杯子忧心忡忡,却也只能等着她起身。可还是伸将手去,轻轻在她那纤瘦的后背拍着……
看着陆晓菡羞愧而无奈的身影慢慢走去了洗手间,顾同瘫坐在沙发上,朝后一仰,整个心里空了一般,也不知该做什么。此刻的陆晓菡是他认识以来,从未有过的娇弱、痛苦……
“顾同!作为一个男人,不管因为什么,遇到这种事,都得勇敢承担,敢于面对!她是女孩子,发生这样的事,已经严重伤害到了她的身心,她没有怪你,没有缠着你,只能说明她真的爱你……也许你现在还很,很单纯的想着谁对谁错,可我告诉你,这事没有对错,你必须承担起责任,否则,你将来会一生都会感到愧疚……”
“陆晓菡,虽然我以前对你不好,还讨厌你,也许,也许现在我也没准备好怎么对你,可我能做的就是现在把你照顾好,不管将来发生什么,从今天开始,我要天天过来照顾你,直到你好了……”
想着想着,顾同就看着陆晓菡拖着疲惫、柔弱的身子将灯打开了。
“要不,你去买点吃的,我好像有点饿了。”
陆晓菡白皙的面上才泛起了红晕,可眼角依旧留存着一丝温柔,寻日里活泼的娇艳早已经淡去了。
“哦!好!我这就去。”
顾同话还没说完就跑出门。
“哎顾同,我还没说吃什么呢。”
陆晓菡刚迈出房门,那顾同就立刻折回来,“你要吃什么?”
“你……你给我买碗红豆粥吧,其它的的我也吃不下。”
“哦……知道了。”
顾同进电梯的一刹那,陆晓菡才觉得这个白净的心上人,竟还是这般的可爱,“可他今天怎么这么对我?难道他是想通了……”
陆晓菡倚着门口,一动也不动,她只想着待会电梯在开的一刹那,她第一眼就能看见顾同。
走在路上,顾同查了很多资料,该买什么,该吃什么,看得自己浑身是汗,满心颤抖。
最终,他还是提了一大塑料袋东西,提着两碗粥上了电梯。
在邱心家里看着周问那么自然地享受着给大家做榜样,顾同内心深处是羡慕的,只不过当时他的心是那么缥缈而又愁苦。可今晚的顾同却在陆晓菡的房间里,做了一回男主人,帮她收拾了几乎里里外外所有的东西,只让陆晓菡坐在桌边喝她的粥,可陆晓菡哪里喝得专注,口中说的,目中看的,心中想的,全是他。
“亲爱的人啊,如果从前你这么对我,我那天又怎么会如此糊涂呢……”
屋子不小,可被顾同三下五除二拾掇地井井有序,终于他坐下来吃自己的那份粥了。虽然肚子很饿,可他却想怎能在陆晓菡面前狼吞虎咽呢,喝完粥,他也不知说什么,莫名的尴尬又涌上喉咙,“你,你饱了吗?”
“嗯,我可以了,我怕我再吐。”
陆晓菡摸了摸肚子,笑嘻嘻地看着顾同,“你呢,就吃这一点,够吗?”
顾同假装说自己中午吃多了,起身就给她去削个猕猴桃,陆晓菡赶忙拦着让他休息一会,却拉着他的手不松开,两只眼睛定定地看着顾同,“我……我想哭……”
“啊?”
顾同没听清楚,手却被她牢牢抓住,“你怎么了?”
陆晓菡心口起伏着,双目一眨不眨,很快两只眼睛变得光亮而又哀愁,突然一声“啊……”
她趴在顾同怀里就大哭起来……
顾同慌了,却没有任何动作,他才感觉到,从前的陆晓菡也许该是这样子的……
约摸十分钟后,顾同想把她扶起来,可陆晓菡却紧紧贴在自己的胸口,一动不动,口中微微呻吟着,“我是多么的想你,唔……哪怕你能跟我一句话不说,只要你在我身边,我就心满意足了,我最近,我最近,都快要死了,心快要死了,你知道吗顾同,我是爱你的,我是那么爱你的……唔……”
听着她的诉苦和表白,顾同沉默了。从前的鄙夷和不理不睬,从前的厌烦和恼怒,似乎是遥远的过去……
“顾同,今晚你别走好不好?我就只想和你说说话,你走了,我心里好害怕,我怕我挺不住了……”
“我,我以后天天来看你,今晚,我还是回去吧。”
“不!我不让你回去。”
哽咽的嗓音听得顾同想说却没再开口,被陆晓菡搂抱得紧紧的,顾同最终还是留了下来。
依偎在顾同怀里,直到深夜她才睡去,扶她盖好薄毯,顾同就在沙发上挨了一夜……
从此,顾同天天过来,三天后,陆晓菡去了一家中医院,进房间的那一刻,陆晓菡回头给了顾同一句话,“顾同,你将来要是不娶我,我会恨你一辈子……”
顾同一动不动,整个楼道里,只有他自己和那颗砰跳的心脏,他成了根柱子……他竟然相信了陆晓菡的话,可他真不知道,阑尾炎发作,是多么痛……
到了周日,冯董结婚了,震惊全院。
2010年,十月十日星期天,冯董跟唐艾在江东一家五星级酒店办起了一场简洁的婚礼。
这是一个新的历史,不仅仅对于他们两个人。
然而,他们的父母,是如何从惊讶、反对、痛批到现在的同意、冷淡,其间复杂程度,非三言两语而能讲清楚,但三十桌的排场还是让双方父母露出了不少笑脸。
和蔼可亲的班主任,也给足了两位新人面子,做了证婚人,现场脱口证婚词说得满场喝彩,那一晚,卓方喝醉了,李落喝醉了……
林湲想要生气,却被韩未未她们安慰得嘟着嘴一直在打他,周问也批评两句,都被李落拦过。尤其是冯董的高中哥们,两桌人喝得瓶响桌翻,热闹不可形容。满场的青春气息,看得早不乐意的唐艾妈妈半中途就离了席……
安静姝看出卓方心中不快,也跟着同学多喝了几杯,喝着喝着,她就走到了林湲这桌。
安静姝让跟来的几个姐妹,回了位子,自己要跟卓方喝几杯。
林湲看不过起身竟扶着安静姝去了洗手间,还不让其她人跟着,哪怕是嬉笑着说内急的韩未未,她也不让跟着,只说自己要跟她说几句话。
结果,当两人走出来时,却是手拉着手,好似前嫌全都冰释一般。看得韩未未那些还算清醒的人恍如隔世,却大都举杯畅饮,而这一切,也看得脑袋发懵却心中有数的卓方,想说说不出,只待明朝清醒时再跟林湲细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