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诸位兄弟大都晕乎乎躺在宾馆闲聊,女同志们打牌的打牌,逛街的逛街。林湲不放心喝醉的卓方,却也被韩未未拉走了,她俩并没跟大部队同行,来到一个巷子,韩未未两手攥住林湲,前后望了望,才说出她心中一直憋着的一个秘密,“宝贝,我告诉你一件事情,你可千万别跟别人讲。”
林湲听了上手就刮了个鼻梁,“这么严肃啊,快说,什么秘密?”
“天大的事。”
韩未未仍紧握着她的手,两只眼睛在路灯下闪闪精灵。
“天大的事?说,有姐顶着,讲来我听听。”
“我的姐姐,你可得替我保密,对了,你先答应我替我保密。”
林湲一乐,双眸灵波漾漾,“什么事这么神神秘秘的?赶紧的,哦?你不会也想结婚吧,看你在婚礼上看着唐艾的眼神,都……”
“哎呀,哪有啊傻瓜,快,你先答应我。”
“好好好,我答应你保密,谁都不说。”
“卓方也不可以。”
林湲眼睛一翻,“我都说了谁也不说,快点,不然我不听了。”
韩未未还是迟疑了几秒,然后又看看前后,才低头轻声道:“嗯……我想出国留学,已经申请了,昨天又跟几位老师说好了,班主任也会帮我……”
“啊……”
林湲抓得韩未未手指头一酸,右脸顿时*了一下。
“真的假的?宝贝,你……你在逗我吗?”
韩未未没好抬头,挽着林湲走起来,“哎呀……宝贝,我应该早跟你说的,其实上学期,我就已经把雅思考过了。”
“什么?”
林湲干张着嘴吧,忽觉得她好似不是从前的俏马尾了,嘴巴一撅稍气道:“小东西,你怎么不早告诉我,你……你连我也瞒着啊,哼,我不理你了。”
韩未未一把拉住她,“哎,好姐姐,好姐姐,你听我说。”伸手就在自己脸角拍道:“对不起对不起,都是我的错,我该罚。”
林湲听蒙了,站住就叉着腰,眉头一皱冷了句,“你要出国,是吧?好啊,那我们现在就拜拜吧。”
林湲扭头又要走。
“哎哎哎,宝贝宝贝……”
韩未未拉住她就泛嗲,“哎呀好姐姐,我错了还不行嘛,我不是故意的,我也考虑了好久好久,我都哭了你知道吗?你先听我讲完。”
林湲低眉一转头,“你哭了?你哭什么,这么狠心都把我们抛弃了,你还哭啊你?哼!”
韩未未抱住她膀子,就嘟囔着脸蛋,“真的宝贝,我真的哭了,可,有很多事,我得慢慢跟你讲,你先平复下心情……”
接下来,那一向活泼的韩未未跟林湲讲着自己关于出国留学的认识,以及自己多年来选择外国语大学的各种目的。
“嘟嘟,你是知道的,我从初中起,就想着学好英语,将来先考上外国语大学,然后再考虑进一步深造。这两年,我已经想了很多很多,想的头都大了,你知道嘛,可我不能急着跟你讲啊。大二刚开学我就开始着手先把雅思考了,至于出国留学再等等看,可是一个学年过后,我的一个学姐已经考上了公费留学生,去了英国杜伦大学,那可是仅次于牛津和剑桥的超一流大学啊。她太厉害了,她又是我的老部长,对我又特别好,时刻都关心着我的学习,接下来,我几乎是按着她的路子重走了一遍……”
韩未未边挽着林湲边跟她讲着这两年的心里路程和学习过程,听得林湲怅然若失,不知她的话是真是假。自己最好的姐妹,高中以来,两人就形影不离,没想到大学即将结束,竟也是两人分开的开始。林湲最是了解她的,以韩未未倔强脾气和那股子拼搏劲头,考上公费留学生对她来说也不是困难的事。可到现在韩未未才对她讲,林湲心里还是难以接受。
停了步子,林湲就紧紧地抓着韩未未的胳膊,以一种大姐姐的口吻说道:“小东西,你一定是来来回回想了好久的,可,你想继续深造,国内难道找不到大学了吗?非要出国吗?到那么远的地方,就你自己,就算我们放心,不!我不放心,你爸妈放心吗?啊?你再好好想想。”
“嗯……”
韩未未嘟着嘴巴呜呜着,“好姐姐,我其实不是为了深造才想出国留学的,我,我就是想到外边看一看,看那个英语的发源地,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国度,网上看的,报纸写的,老师说的,同学猜的,是不一样的,告诉你宝贝。”
韩未未咳了几嗓子,她就坚定地跟林湲讲着她出国学习的各种目的……
聊了一路,快要到男生们住的宾馆,两人就坐在回廊的椅子上,林湲这才问起板寸。
“嗯……”
韩未未低头就捂着手指,满脸愁苦地刚想说,手机就响了。
接过手机一看,是板寸打来的。
“烦死了,你看,说曹操,曹操电话就来了。”
接了电话,韩未未没好话地训着板寸,听得林湲撇嘴想笑却笑不出来。
看着她将手机扔在包里,一头又拱进自己怀中,林湲捏了捏韩未未胖乎乎的脸蛋,“小胖丫,你说你怎么告诉他呢?你觉得你怎么才能过这一关?就算我,就算我放了你,他呢?”
“都怪你们,哼!”
韩未未躺在林湲腿上,伸手捏了捏她的粉腮,“谁让你们高中时就窜通好了的,帮他胡闹,你看现在,我怎么办?我怎么办呢?他个傻瓜从来都一根筋,现在要是知道了,还不得……”
“跳楼?”
“这倒不会!他拉我一起跳。”
“哈哈哈……”
笑了一会,林湲就想起了从前的旧事,“是哦,高中时,那些姑娘们问她心中喜欢过谁,她总是不说,顾同天天跟着,杨忆天天缠着,可她就是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原来,难道从那时候开始,她就想着将来要出去了吗?”
林湲将她扶起来,又严肃道:“小东西,你快说,你是不是从高中时就想着出国了,所以心中谁都没装进去,要不是杨忆苦命追着你,你还是一个人努力学习再学习,然后准备出国留学,不是,有没有杨忆,你都要出国是不是?”
“呃……”
“别呃了,哼!你果然是这么想的,你想着反正自己将来是要出国的,所以就随便跟人相处着,可以不对啊……,那你怎么对我那么好?哎呀……谁让你对我好了,现在怎么办呢?我都离不开你了。”
说着,韩未未一把将她抱住了,“哎呀宝贝,你别猜了,我都跟你说了,是大学之后,我才想到出国深造的,上了这么多年学,你是我处得最好最好最好最好的一个朋友,不!是亲姐妹!我们有缘才相遇的,我怎么舍得离开你呢。我以前啊,还想着,即使将来结婚了,我们还在一起,一辈子都在一起,可,可人生它不是总能按着我们心中想的那样走下去的……”
“哼!你不就是按着你心中想的那样走下去的嘛,你常跟我唱着那首《人生何处不相逢》,哦?原来是这个意思啊……”
“宝贝,你想多了。”
“好了好了,你快说说杨忆怎么办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告诉他?他,天呐!他知道了,会不会疯掉?”
韩未未浑身一松,两腿乱抖,两手乱挥,“死杨忆,臭杨忆,谁叫你追我的,现在我可能要出国了,怎么办呢?死杨忆!臭杨忆!”
“干嘛骂我!”
“啊……”
突然一个男声出现在两人身后,吓得两人抱在一起就狂叫。
“别怕别怕别怕……”
原来,那站在窗户边的板寸跟韩未未正打电话时,隐约听见宾馆院中的走廊有重音,低头望去,正见着昏黄的灯光下,韩未未叉着腰正在骂自己。
挂了电话,他要出门,整屋子人都调侃他来。
谁知他悄悄地刚走到两人身后,就听着韩未未在训自己。
“混蛋!”
韩未未狠着嘴巴,追着板寸就打起来。
“啊……未未饶命,未未饶命……”
虽然林湲吓得心脏快要跳出来了,可见着是板寸,也就稍稍缓过神,看着俏马尾那样打板寸,她还是觉得自己对卓方有多好,也就判断出韩未未心里有多喜欢他了……
“林湲救命啊,林湲救命啊,好姐姐救命啊……”
终于那板寸还是像杀猪一样逃进宾馆,林湲喊回韩未未,她又躺在了林湲的腿上,翘着二郎腿,喘着粗气,还在笑着责怪板寸。
“打是疼,骂是爱,唉……”
林湲一句感叹,听得韩未未张口否掉,“切!谁疼他,我恨死他了。”
“唉……恨得越深,爱得越深。”
韩未未一抬头,“嘿!小嘟嘟,啥时候对爱情看得这么透了?少先生果然厉害啊,咱们当年最单纯的林妹妹,现在可是爱情高手啊。”
林湲听了就轻拍着她的额头,“小傻瓜,你说你打算怎么办啊?”
刚说完,宾馆门口就喊过来一声,“你俩姑娘快回来,外面不安全,要不然,我先送你们回校吧?”
还是板寸,可他的关心却迎来一个“滚”字。
从那次同床共枕到现在,韩未未再没晚上跟板寸玩得太久,她也不敢往深了想,即便她觉得自己早已经深深喜欢他了,可又怎么平衡自己的理想呢?
她已经想好了一句话,一句只能告诉林湲的话。
“好嘟嘟,我跟你说的,你先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的少先生。”
“我知道,除了你,我绝对不跟任何人说起。”
“我想好了,等我考上了,留学回来后,我就嫁给他。”
林湲耳朵一嗡,“嫁”这个字,今晚已经听得太多遍了。可“嫁给他”三个字从俏马尾口中说出来,她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也许,韩未未爱得杨忆也是刻骨铭心的……
“你说的是真的?”
“唉……不知道这个傻子,能不能经得住考验,还有,这个傻子,万一被哪个妖精勾搭上了怎么办?”
韩未未还没说完就被林湲捂住了嘴,“好啦,我还是相信他的,唉……你还是想着怎么一点点告诉他吧,否则哪天,你来个突然袭击,以他的性格,我估计不好收拾。”
“对!宝贝,我不能慢慢告诉他,否则以他那驴脾气,还不得把我烦死,到时,别说出不了国,说不定,连我连出宿舍门都困难了。”
“哈哈……”
林湲畅开怀笑出来,又听得俏马尾道:“等我上飞机前,再告诉她吧。”
“啊……”
惊讶的林湲,还是被那韩未未一点点说服了,回校的那一夜,林湲脑袋里想的不是烂醉如泥的少先生,而是这位情同妹妹的韩未未,当晚,周问也被一个电话叫走了。
欲说还休,心境倒也平和,终于那沈曼语道出了心底话。
“你不用紧张,也不用觉得我会如何如何,这么几年,我都看在眼里,明在心里,该记住的我一概不忘,不该觊觎的我也不会傻傻地迟望,这不是跟我自己较劲吗?短短几年大学就这么结束了,真的没上够,所以我选择保研,继续读书。”
“恭喜,继续深造,前途不可限量。”
“呵呵,前途,一个女孩子家家的,说前途,在这个时代,好吧,我想说的是……”
沈曼语认真瞅着他,他也认真要听,沈曼语努嘴点点头,“本以为,本以为……若找不到我心相望的那个人,就平心静气地坦然面对孤独,活出自我,拥抱自我,这未尝不是一种让人痛快淋漓的觉醒。然而,当初遇到了你,我才重新审视生命赐予的随遇而安,得不到的滋味固然辛酸……”
朝一旁瞥去,她定定地继续道:“可心安也未必只有幸福,有时求不得的折磨和痛楚也可谓是一种心安,总比枯静无澜的一池死水强甚百倍。”
“好见地!”
说着周问举杯敬她一下,“人活着,总得做点什么。”
沈曼语莞尔一笑,“遇到你,让我开始继续挖掘我的潜能,本以为在学院走一把流程,出了校门在职场里再面对百战焦灼,但如今我却成了学校学生会副主席,不得不说这也是拜你所赐,呵,也是生命恩赐。看看周遭往来,抬眼便能辨出谁的意义长些谁的意义短些,从前听你的许多发言听不明白,思之不得,如今才有些自觉,原来这一切都是要经历才能塑造真实的自己,只有最高境界的人和最无能的人才说平常心。”
“为何这么说?”
“因为最高,所以俯视生灵,同情,理解,祈愿,因为最无能,所以不能有所大欲,生而理想者毕竟凤毛麟角,后知后觉者已然人中英杰,我不希望自己是那些周遭被我看透的愚夫蠢妇,所以,我不停地学习,反思,领悟,反之亦是。多少日子以来,这种修习让我苦恼,让我差点崩溃,崩溃于我就认命做个凡夫俗子得了,可以看到你,我的一切心思,仿佛燃烧起来,你学到午夜,废寝忘食,我也苦苦步你前路,唯恐迟于你选于你,朝朝暮暮,暮暮朝朝,不能自已,欲罢不能呵,少长以来堪称最艰苦卓绝地自我追逐和不甘,如今回头一看,我更加看不起曾经那个我,那个优哉游哉于生命可惜而浑然不知根底的自我,被我不断地否定压倒战胜,就如那句话所说: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
“你都可以领悟到这一层了,佩服佩服,我都理解不到呢。”
沈曼语停语盯着他,“难道不是你的朋友吗?”
“当然是啊!”
“既然如是,何必拐弯抹角,你的境界,那是常人能够达到的,刚才的话无异于在取笑我。”
“呃……”周问点点头,“我收回刚才的话。”
“说出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如何收回来呢?”
周问这次才重新审视眼前这个就不见面的熟人,如今如何变成这般机智和冷透。
“从前不明所以,今朝再看,欲哭无泪……”
沈曼语眼角泛着泪花,一种莫可名状的情绪浮在那坚定的眼眸上,“一切就当回归自我吧,我不再那么要强,执着于必须是我,为何不能是我,我所做的就是我自己该做的,我若拥有的,定是我该守护的,至于你,我感谢你,真的,来之前我还犹豫要不要说出来这么许多,现在,我明白了,只有见到你,我才得解脱自我,看得清我自己的本来面目,只是往后漫漫前路,不知你将走得如何,周问,还是那句话,我遇到你,此心已安,希望以后你的世界里回忆往昔之时,能够记得有“沈曼语”这三个字,足矣幸矣!”
周问不说话了,他在思考着如何面对现在的沈曼语,多年交往和共事,她已经非常成熟和安静了,现在他要思索着如何去尊敬目前这位进步如此之大的新生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