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四少爷见到她没死也是有点意外,很快这种意外很快便转变成了嫌弃与厌恶,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她想上去搭把手时不着痕迹的避开了她的手。
凌暮雪四肢绵软,能站在这儿全靠一口气吊着,即使如此,她还是锲而不舍地跟着四少爷来到楼上的房间。
四少爷将夫人放到床上,夫人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好在鼻间还有气息进出。
如今除了她与夫人,家丁与婢女估计早就死了。
说什么呢,该怎么说呢?
四少爷一直忙于给夫人调解气息,一眼也没有分给她。
良久,他用一种揣测避讳的目光上下打量凌暮雪,从口袋间掏出一个钱囊,冷冷道:“此处并不安全,朝前走就能见到人烟。”
这就是要将她驱走么?
“四少爷,您一个人带着夫人会不会有些不便….…”
四少爷闭上双眼,截断了她接下来的话语,只一个字:“走!”
“我叫你走!”
凌暮雪一时被吓住了,乖乖接过钱袋,悻悻地扭头而去。她回到自己的楼上,听话地开始收拾离去的衣物。
四少爷再也不看她一眼,一直等她离开时都守在夫人的床边。
凌暮雪走出这间被血洗的客栈,踏上荒无人烟的路途。
天微微泛白时,她总算是见到了炊烟。
大雪骤停。
她早已饥肠辘辘,于是去了几间开得比较早的店铺,点了一碗馄饨。
老板热情,见她长得好看,愣是加了大半碗肉丸子来。
凌暮雪万般推拒也不成,于是她只能就着这一大碗吃了起来。
她咀嚼着嘴里的食物,一边吃一边想,如不是四少爷不让她留下,她还想留下报答夫人,只是报答没报成,反而出了这般事故,眼前浮现出那些人惨死的样子,让她都有些吃不下东西了。
一直到她有记忆之时,遇到的都是好心人,四少爷赶走自己之前还给钱袋,让她不至于沦落到要去乞讨的地步。
真是幸运。
她低着头,默默地想,若是日后还有缘分遇到四少爷,她一定要报答他。
在她旁边坐着的是一群大老爷们,莽得很,零零散散地话着家常,中间时不时夹杂着些许荤段子,若是寻常姑娘,此时早已*了脸。
但是凌暮雪不一样,她听不懂,也不予理会。
“昨日俺碰见了那李瞎子,想给我孩儿起个名儿,他神神秘秘地跟我说这几年正逢灾年,要我们一家早作准备……”
那汉子仰头大笑,“什么破玩意儿,咱现在是不是活得好好的。”
另一个人接话道:“你听他瞎演,李瞎子不一向都是神神叨叨的,除了能给人起个名,还能干什么?”
众人乐呵开了,纷纷将话题转向李瞎子,说他这些年怎么怎么糊涂,怎么怎么度日艰难,吵闹得紧。
凌暮雪这边则是天差地别,她有条不紊地接下每一口食物与汤水,绝不溅出一点一滴。
那些老爷们见她相貌清丽,起了调戏的心思,一番眼神交流之后,便一个一个围在她的餐桌前。
“小美人,一个人啊。陪哥几个儿玩玩啊——”
起哄的笑声一下就炸开了她的脑袋。
又惹祸了。
自从她失忆之后在重新醒来,几乎每一天都会惹祸。
她寒着脸,努力装作凶狠的样子,“请各位自重。”说罢,便想绕过他们走出一边。
那些男人果然不依不饶地堵住她,让她找不到任何一处缝隙溜走。
凌暮雪又羞又恼,想骂人但是又骂不出口,不知如何是好。
凌暮雪恼羞成怒,用力地推开那几只作乱的手。
没想到这一下让几个人高马大的男人,俱都捂着手痛叫,连老板都跑过来看发生了什么。
仔细一瞧,他们的手像是被抽了筋骨一般,只剩下一张软趴趴的皮,可怖至极。
这一切,都跟她脱不了关系。
正当她处于不知所措时,那群男人便连滚带爬的远离了她,嘴里还叫嚷着妖女。
凌暮雪惊愕地望向馄饨店老板。
老板腿一软,竟直接跪了下来,颤声求饶道:“求姑娘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千万不能杀了我啊……”
紧接着,他便开始啪啪磕头。
这一切都太魔幻了,她有些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在梦里,场景与人物变得太快,她反应不及,想要连忙离开这里。
她一路跑啊跑,想要将这一切甩脱,周围的景象模糊,人们奇怪的看着这个疯了一般的少女。
事实上,凌暮雪现在确实就快要疯了,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知道刚刚那般神力到底是从何处来的。就像是一块布蒙住了所有的事物,她在这些事物中摸索,沾到一手灰,连猜都不知道从何处猜。
她慢慢地凝住慌乱无措的思绪,瞥到一处买首饰的小铺子,她上前去,眼光定在一处。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面具,雕的是寻常猛鬼的样子,既不可怖,也不谈不上很威风。
但拿来遮挡面貌正好。
用不了多少银两,她将那个面具拿下,覆盖住那张容色绝伦的脸。
胸腔中的心跳不止,她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走着,脑中到此刻还是混乱一片。她听到巷子那边隐隐传来叫喊的声音。
“我说的是真的,你们若是不信,大可回去求证!”
“小……子,整日神神叨叨,晦气……”
凌暮雪隐隐约约地瞥见了那人的容貌。是个年纪不大的,生的清秀纤细,偏偏两眼无光,是个瞎子。
他莫不是就是那些人口中的李瞎子?
她从一片骂声中验证了这个猜测。
那李瞎子不知说了什么遭人恨的,十几个大汉围着他殴打,还生怕他逃了。
那一声声被打出来的惨叫听得人全身上下都渗起鸡皮疙瘩,即使这样李瞎子里还是执着的念着方才的字眼。
什么“灾祸”,什么“红衣女子”。
可不就是晦气么。
这些人明目张胆地在街上闹事,却也无人上前阻止,只当没看见,若无其事地做着手中的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