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影果然如约而至,他来时嘴角含笑,手中还拿着一个面罩。
那面罩精致华美点缀了不少精致的宝石,想来是花了重工打造的,当真是煞费苦心,凌暮雪心道。
重影一如既往的坐在床前,仔细地给她带上面罩。
凌暮雪早已猜到他此时是什么心理,对方显然也没有过多的解释,帮她穿戴好衣物之后,便牵着她出了门。
门外一如既往的冷清,加之这面罩有些遮挡视线,凌暮雪现在就形同一个半瞎。
重影就如同在大婚之日那般亲密地牵着她,而后慢慢的攀上了一级又一级的台阶,凌暮雪心里总觉得不安,手不自觉的抚上了腹部。
一阵凉风袭来,她低低地咳嗽了一声,重影顺势将一面披风披在她的身上。
以她灵敏的五感和恢复的差不多的功力,即使在场静得落针可闻,她也察觉到这儿人数不少。
凌暮雪抚着孕肚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重影为何要带她来这种盛大的场所?那她还怎么实行计划?
站在她身旁的重影,浑然不觉她心中的想法,只是继续牵引着她,直到在一张座椅中坐下。
一波波如潮浪般的声响袭来,那是万民朝拜的声音。
她听闻身边的人发出一声低笑,明明停留的时间不长,她却能从中读到许多情绪,有愉悦,有得意。
她的手被握住。
透过那个遮挡视线的面罩,她也能感受到民众的惊诧之意。
除了站得靠前的那几位,其余人都不顾重影还坐在前头便开始了窃窃私语。
结合这个场所,凌暮雪大概知道他们议论的是什么,藏在宽厚手掌里的纤手微微缩了缩,却又被更重的握紧。
重影他到底是何意?
再不进行计划,时间就晚了,她内心警钟大敲,告诉自己不要被眼前的景象所迷惑。
尽管内心的情感占了上风,但是过往的一切却提醒他,不能留在这个男人身边。
她狠狠心,缓缓启齿:“重影,我累了,我想到别处去。”
重影微微侧头,本想说些什么,但又顿了一下,道:“你怀着身孕,当然会容易疲累。只是……”他望向台下的泱泱人群,“我先叫奴婢们带你回去吧。”
凌暮雪就猜准了他不会在这种时刻离开,他的吩咐正中下怀,只是她还没忘记装作柔弱不胜的样子。
“那我……就先回去了。”
上头来了几位侍女,几乎是一刻不离地跟着凌暮雪,踩着她的脚步跟行。
兴许是得了教训,这次除了侍女,还有几位卫兵缀在尾后,这令凌暮雪略有不爽,她轻轻地蹙眉,这就意味着她不能顺利脱逃了,即使顺利脱逃,这些人也一定不好对付。
她想到了一个略恶心的借口,当即便低声对最身边的侍女道:“我想出恭。”
侍女一愣,附和道:“那我陪您去。”
凌暮雪暗暗地在心中道,果然是跟屁虫,牛皮膏药,黏人得很。
“也行,多一个人也好帮我。”
两人脱离队伍,来到一个房内。
“娘娘……”那侍女还未出完声,就已经被截了活气。
凌暮雪倒不是第一次干这种勾当了,可还是有些手软心虚,她望向窗户外守在外头的一条小队伍,长长的呼了一口气。
再您他……娘的见。
她悄无声息的从窗户溜出去,翻墙技艺显然已经十分熟练。
当人们发现里头许久没有动静时,现场只剩下了一具穿戴整齐的婢女的尸体。
而罪魁祸首早已逃之夭夭。
凌暮雪在途中摘下碍眼的面具,躲藏在不易被发现的狭道内。
很快,大大小小的追兵迅速填满空余的过道,寻找着这个神秘失踪的,名不见今传的君后。
但凡事不可能做到面面俱到,在他们交错的时间里,凌暮雪抓住机会,迅速逃窜。
带着沉重的腹部,凌暮雪觉得自己真是不易。
她有了法力,翻山越岭自然也不是什么难事,等不知翻过了几重山之后,她见到了破开云层的光。
魔界一向是不分昼夜,她也是恢复部分记忆后,头一回见到来自人间的日光。
她回头看那片天地,一片混乱昏暗,与她逃出的方向截然不同,形成鲜明对比。
要是先前她对重影还有一丝感情,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了芥蒂。
总是不断的逃窜令她很烦躁,她想要找一个归宿,找一个能容纳自己的地方,就算只能暂时生下这个孩子也好。
思及此,她驾起法力穿过重重层层的枝叶,凭着只有只言片语的记忆赶往那片神秘的紫林山。
虽不是凡人,但长时间使用法力难免耗体力,不久之后,她便带着孩子停在一旁,准备稍作休息。
没想到,这儿也不完全是一个安全的避风港。
在她落地的那一瞬间,一角红色在幽暗的树林里显得尤为显眼。
这身红衣她先前也是见过多回的。
凌暮雪的脑子顿了几秒,迅速的反应了过来那些是什么人。
她使了个屏住呼吸的法术,销声匿迹,再次藏进了高高的一棵树上,眼睁睁的看着那些人路过。
队伍中似乎有人察觉到了不对劲,回首望了望,但仍认为是风吹草动,所以也不甚在意。
等到这支队伍方才消失在自己的视线里时,凌暮雪又驾着身躯,在一片树林上凌空而过。
现在两方人马都在寻找着她的踪迹,于是她的处境就变得愈加艰难了。
她紧咬下唇,盘算着该如何度过下面的时日。
穿过了一片又一片的树林,她敏锐地看到了,一条被枝叶完全隐藏起来的小径。
凌暮雪的心跳鼓动不停,几乎当下就能确认这就是通往紫林山上的小路。
她小心翼翼的从高空中降落,风吹起了她的衣摆。
而显然很长时间没有人来了,落叶几乎将小路全部覆盖,完整的石板虽然整齐的排铺在山上形成一条小路,但因为没有人打理,石板均已开裂。
凌暮雪怀疑他们脆弱得甚至可以一碰就碎。一阵风袭来,带起了落叶,也带起了尘土。
她下意识的提起裙摆,慢慢的朝上渡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