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凌暮雪回答不了他，只能苍白着一张嘴，双唇张张合合半天也讲不出话来。
男大夫懒懒散散的声音传来：“不用怀疑，你眼前看到的一切都是真的。”他掸了掸身上并不存在的灰，漠然道：“以现在的速度，估计它们很快就会杀过来。”
凌暮雪不知这个男人到底是什么
李瞎子半天等不到凌暮雪的回复，但此时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儿了。
他脸色刷白，嘴里喃喃着什么。
“你带着这个拖油瓶，也走不了多远了，不管做什么都是徒劳，不如在原地等死。”那人丝毫没有慌乱与惊惧的神色，他靠在柜子上，淡淡地抛下这句话。
即使真的如他所说，凌暮雪还是不放弃寻找着一处合适藏觅的地方。
“姑娘……”李瞎子不知想说什么，支支吾吾地，“虽然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你若是想要逃跑，不必管我的死活。”
凌暮雪心里一颤，有一瞬确实产生了这种心思。
人都是自私的，她也不想自己在刚刚才死里逃生后因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再丢了自己来之不易的性命，更何况，她身上还藏着她自己也未知的命运，若是就这么死掉了……
她闭了闭眼，似要将一口银牙咬碎道，“我不会那么做。”说罢，她便想去重新捞起李瞎子背在身上。
李瞎子听她如此，空洞的双眼留下了两行触目惊心的泪，“姑娘，我活不长了，你还是快走罢！”
两人互相推拒着，凌暮雪见李瞎子执意如此，知道再拖下去就来不及了。
“若是想多活一刻，将从后头的小门出去，那里头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院子，花花草草的种了许多，位置隐秘，藏在里头正好。”
男大夫散漫的语气慢慢传进她的耳中，意思了然。
凌暮雪大概也是没想到他会告诉自己，她还带着哭腔，艰难地朝他道谢。
男大夫有些不自然，“还磨蹭什么！”
“你不走么？”她有些诧异。
“死不了。”
凌暮雪闻言，心中疑惑，但军队的脚步越来越近，城内的人声几乎已经灭绝，稍有微弱的哭声也被抹杀。
她进入后门，果然见到了一个装潢别致的小院子。
巧的是，凌暮雪刚刚藏觅好，高大的赤军士兵就杀了过来。
这个位置视野极佳，正好能瞧见他们从门外进来的全过程，浑身血色的赤军士兵几乎与门帘齐高，倒是没有像之前那样不分青红皂白地捅杀面前的两人，而是成双地给他们戴上沉重的枷锁。
“诶诶诶，干嘛呢，怎么给我拷上了！”
男大夫像只正在打滚的蛆，不甘地挣扎着叫嚷着，紧接着，那帘破旧的门帘便被人一把撩开撕下，从外头走进一个身材窈窕的女郎。
那女郎身穿一身红衣，身上尽是与她长相不符的肃杀气息。她腰间挂上了三两个人的头骨，它们黑洞洞的两个眼窟窿看得让人头皮发麻。
“柳梦灵！你他娘的给老子解开！”若不是有人按着他，他恐怕就要跳到天花板上了。
被称为柳梦灵的女子不慌不忙地纠正他：“你现在应当唤我柳将军。”她顿了顿，又道：“解开是不可能给你解开的，你这么不老实，半途跑了也未定。”她蹲下身，轻佻而缓慢地拍了拍他的脸，任凭他怎么躁动也挣脱不了了。
凌暮雪看着她的脸，心中生出一种熟悉又奇怪的感觉，她默默思量，难不成以前与她有过交集？
突然，柳梦灵的目光骤然定在她的方向，意味不明地眯了眯眼。
凌暮雪唬了一跳，连忙收回目光，胸腔中的心脏狂跳不止，好似干坏事被人抓包了。
所幸，这个犀利的眼光只持续了一瞬间便收回，柳梦灵瞟到了同样被控制起来的李瞎子，语气轻率：“哟，小白脸儿。”她走近几步，“可惜是个瞎子。”
“不过长得可比萧傲旋好看多了。”她若有所指道。
果然，萧傲旋稳稳当当地接下这一饵，青筋暴起：“你他娘的再说一遍。”
刚刚稳和下来的他又开始暴起，柳梦灵哼了一声，收起脸上的笑意，赤军鱼贯而入，挤满了整间狭小的医馆，如同一阵狂风将屋内的物件全部横扫。
柳梦灵凝起目光，仿佛是在寻找什么。
凌暮雪紧张的捂住了口鼻，屏住声息。笃笃的脚步声，一点一点靠近。
一阵巨大的力道将墙壁轰开。柳梦林仿佛是发现了他的存在，细长妩媚的双眼如同在暗夜中的守候猎物的蛇，放出危险的光芒。
园内的花花草草被蛮力轰得所剩无几，只剩下一些苟延残喘的残恒断壁，零零散散地掉落在地。
凌暮雪心惊胆战，若是在偏多几分，她的下场就会和那些碎石块一般，烂成一滩肉泥。
“出来吧，别让我找你了。”凉薄的声音响起，林慕雪闭了闭双眼，身体已经从头到脚都被凉意包裹。
催命般的脚步声又响起了，停在凌暮雪藏身的附近。
这下完了，她想道。
她想不出柳梦灵会拿她来干什么。
不出意料的，遮挡住凌暮雪身躯的墙壁被尽数捣毁。
飞溅的碎屑与砖石在凌慕雪的脸上划出一道道细小的口子。
柳梦灵站在不远处，居高临下的望着她，眼里尽是得逞的得意与耻笑。
只是这副表情很快就换了，在揭下凌暮雪面具时变成了惊慌与不可置信，仿佛林慕雪是什么天大的毒物一般。
她失神的望着林沐雪的脸，喃喃自语，不知是对谁说话。
她的语气渐渐柔和下来，甚至想伸手去触碰凌暮雪的脸颊，但是都被不着痕迹地躲开了。
难不成她与凌暮雪失忆之前曾是旧相识？
这也太巧了些吧？她猜不准，也不敢妄猜。
很快柳梦琳见林慕雪半分也没有回应，眼中尽是一片陌生的茫然，那副欣喜而期待的表情，很快冷凝下来。
她又恢复了轻佻的神情，多了几分自嘲。
柳梦玲敛下眉眼，朝身后的赤军吩咐道：“将她关起来，明日提审！”随后冷冷的看她一眼便收回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