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来，那青云看上去倒像是个好信赖的。”凌暮雪扶着下巴，得出结论。
柳梦灵接道：“嗯，但是现在形式危急，又敌我不分，接受也不是，拒绝也不是，进退两难，颇有些令人难做了。”
凤凛在旁听了半晌才明白大致意思，直言，“若是事实真的向他所说的那般紧迫，不如从了他。”
这一番话颇有些天真了，但凌暮雪与柳梦灵两人听了后，竟真的认真思考起来。
“他有此意我们求之不得，但是切切不可将后背露给一个半生不熟的人。”
“况且有时候，他还不一定是个人。”
柳梦灵长舒了一口气，似是下定了决心般，“不要对他寄予厚望，到时若是有什么意外也不至于伤亡惨重。”
毕竟，这一份力量利用好了可是对他们有大益的。
入夜，寒风阵阵。
这儿一如既往亮起了灯火，只是不如寻常般暖融。
一人鬼鬼祟祟地靠近凌暮雪的住所前，在这等戒备森严之地居然也无人拦着他。
他也丝毫没有当贼的心虚，甚至有些有恃无恐。
小贼迅速地窜进房内，蹑手蹑脚，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一人坐在内殿，烛火摇曳，她的身影却未见丝毫的动摇。
“既然到了就无需这般躲躲藏藏了。”
她启唇，声线比冷风还要彻骨。
小贼缩了缩。方才的骄傲劲儿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是您要的信。”小贼探头探脑，毕恭毕敬的将信递上前。
凌暮雪将信接了过来，草草的浏览了几分，过后便道：“是我要的信息，有劳了。”
小贼脸上的紧张与局促消失得一干二净，随即便浮起了促狭的笑容，“那您看……”
凌暮雪凉凉地瞥了一眼他，笑意十分不真诚，“放心，只要你继续替我办事，我会履行诺言的，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要了你的小命。”
“多谢您的大恩大德！”那小贼喜笑颜开，那张原本还看的过去的脸瞬间模糊不清，在微显昏暗的灯光之下显得更加可怖，若是再留神些，隐隐约约地，竟可以瞥见几分妖魔的样子。
凌暮雪将信重新折叠起来，也失了方才的笑意，冷淡道：“收着些，我还看不惯你这幅模样。”
那妖怪立马收起了忘形的嘴脸，毕恭毕敬之后就如同方才来的一般退下了。
树影摇曳，门外竟又多了一个身影。
那人刚刚好与那骇人的妖怪错过，倒是也没有面色如常。
柳梦灵推开门，凌暮雪正巧将那封信放进火炉内燃烧殆尽。
她一见柳梦灵就笑开了，“你怎的来了？”
柳梦灵面色如同室内的灯火般晦暗不明，她道：“方才，可是妖界的人？”
凌暮雪愣了愣，大方而坦然道：“是。”
“你可知，被发现与妖界私通可是大事！”
她脸上笑意不减，“这不在我的考虑范畴之内。”
柳梦灵冷言，“你怕是忘了，站在你面前的是谁。”
“你怕不是要将我供出来吧。”凌暮雪一边搅弄着剩余的燃烧残渣，一边道。
“现在将我供出来，你觉得对你有什么用处？”
她咬牙切齿，“不需要对我有什么用处，我只希望你停止这种行为。”
凌暮雪有些不耐，面无表情的与她对视。
“我无论你在做什么，现在马上停止对你来说不是坏事！”
柳梦灵说道激动处，甚至捉住了凌暮雪的手腕，力道大的仿佛要将那细细的皓腕捏碎。
凌暮雪仿佛丝毫察觉不到疼痛，她用力甩开了柳梦灵的手，力道大地甚至撞翻了一边的笔架。
只见她一字一句道：“不，用，你，管。”
时隔多年，柳梦灵竟有一瞬恍惚，以为她与凌暮雪回到了少年时期，与那个闹别扭的樊银烟面对面，因为一件小事而互相冷战。
可是现在她清楚，这不止是一件小事，这后头牵扯的必定有一件不可估计的大事。
而这件大事，必定是凌暮雪不能以一人之力承担的。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紊乱，屋外的冷空气不知什么时候溜了进来，室内如同被冰封一般冻人。
柳梦灵还想说下去，但是看着凌暮雪澄清的水眸，她不知想到了什么，一转话锋道：“罢了，你我本不是一路人，何必要强求。”
此话说完，凝滞的气氛也无任何消解。
凌暮雪好半晌才接上柳梦灵停留在表面上的话，道：“回去吧，再晚些就更冷了。”
柳梦灵闻言，没有拒绝半分，缓缓转身，直至门关上时都没有再看她一眼。
凌暮雪也撇过头，愣愣地看着眼前的事物，突然举起手旁的一样物件便朝前砸去，破碎的声响刺耳。
满头冷汗簌簌而下，浸湿了大半衣衫，竟似被兜头浇了盆冷水。
真是，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了。
她嘴角露出一个扭曲又酸涩的微笑，撑在案边，冷汗依旧不断。
魔界。
大殿内外，打砸东西的声音不断刺激着众人的耳膜，他们皆都面色不虞，但却不敢显露出来。
在偏一些的角落，几个奴仆停了洒扫的工作，窃窃私语道：“这是才几日，君上就已经烦躁成这样了。”
“不晓得，听说又是因为那个娘娘。”
一人大惊，但是这神色又很快收敛：“又是那位啊，上回不是早就寻到了么，君上还这般大动肝火？”
另一人努嘴，更加降小了音量，“可不是，那位娘娘不知怎的又同君上闹了别扭，这回不知跑到了十万八千里去，找了许久都不见人影呢，不过我倒是听说那位娘娘生得极美，眼角处还生有一颗勾人至极的泪痣。”
“我那日远远地见过一回，只一眼，我便看出，那确实称得上是国色天香，倾国倾城，只是美人倒是美人，只不过这脾气不大好，一跑过后，祸害的可不就是我们这帮人么？”
其余几人交换了眼神，点了点头过后，便不敢再言。
满地散落着碎裂的纸张与瓷片，满满当当地摔了一地，让人无处下脚。
一男人坐在这堆碎片内，宽厚的脊背弯出颓废的弧度，往日令人不可忽视的俊美面容也爬满了颓废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