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这儿的门已经算得上是摆设,但是没人想撞到枪口之上,便有人笃笃地从外头叩起门来。
重影眼底的郁色未掩,从喉咙里发出应答:“进。”
一身玄袍的重全祎这才从外头迈进,见了满地的狼藉也是一惊。
“小……君上。”他躬身,行了个礼。
“何事。”
“洞灵长老那边来了消息,让您过去一趟。”
重影眼眸低垂,随着发丝的散落,他的表情被掩盖在下头,重全祎保持着方才的姿势不敢妄动。
“他算是什么东西,现在也敢指使起我来了。有什么事等我下回面见他时再说。”
重全祎一听这答复就知道自己要为难了,以他现今的地位倒是不担心什么,只怕是倒是魔界中人皆会对这位新上任不久的魔君产生不必要的误会。
他默默地斟酌着语句,缓缓开口道:“您待在这儿已经很多天了,君后也很想您,她现在应该候在门外了,您要不……”
话音未落,重影便抬起头来,整个人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尤为可怖,他的语气中含有明显的怒意,“我先前是怎么跟她说的,你现在就怎么答复她,告诉她,她若是想保住她父亲的命就要乖乖听话,不要总是做出一些费力不讨好的蠢事。”
即使不是本人,重全祎还是替神念圣女起了一身冷汗。
惹谁不好,偏偏要惹这么一位,现今她的下场估计也没有谁能替她挽回了。
重全祎带上门悄悄地出去了。
不久,门外传来不可置信的呼喊,“君上,求求您放过我父亲吧!”声线凄厉至极,想来那人此刻定是声泪俱下,可怜得紧。
只不过,这把动人的嗓音还没扯多久就被慢慢拖走。
周围人无不唏嘘。
以往尊贵的君后居然这么轻易地就沦为了阶下囚。
真是世事难料。
重影眼神涣散,慢慢地向后靠去,也不顾满地的碎瓦碎瓷就这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内心深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腐蚀着他的心脏,由于长久地没有找到罪魁祸首,他现在就如同一具行尸走兽一般,再也不能控制自己思念她。
他无不奢侈地想,如果有一天他能重新见到她,他就会亲口对她说一句我爱你。
是指如今开始的每一刻,从今往后。
紧接着,他眼底的光又黯淡下来,这一切也只是幻想而已。
以往所不屑的一切已然成为了他现在千金难买,求之不得的,内心最深处的欲望。
一只隐藏在床帘后头的纸鹤将他此时的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它似有简单的灵识,在意识到重影根本没有察觉到自己时,它便架起自己轻薄的身躯,借着炽热无比的温度,大张旗鼓地飞出窗外。
不远处,一个身穿玄衣,身形高挑的男子站在行廊处,张开了掌心,迎接纸鹤的到来。
正是重全祎。
纸鹤在落在他手心之后便失去了生气,变成了一张普通的纸张。
重全祎嘴角扬起鬼魅的微笑,伸手将那张纸*成一团,之后便笑意更甚。
纸团在他手心中燃烧,纸质化成灰烬,重全祎添油加醋般的往前吹一口,它便原地消散得无影无踪。
好戏要开场了。
天幕中缀着的点点星光与连绵的灯火融为一体,只是这等还未等他们全都熄灭,一声叫喊就突破的宁静的天空。
“杀害自己亲生父母的罪人,出来,别逼我们放火烧山!”
这一声接着一声,简直如同浪潮一般涌向零零散散的住所。
不少人已经乘着暮色出来,眼中带着惊恐。
仿佛是不知情的模样。
山下的人全都身穿青色的衣裳,整齐划一的举着火把大声呐喊,火光冲天,而且他们大有再不回话就真的要放火烧山的意思。
震的整个山头都要抖两抖。
除了驻守的部分士兵,其余人都一头雾水,在他们眼里,他们怎的可能帮助一个在逃罪犯隐藏呢?
有几个勇敢的人提高生气,朝山下大喊道:“这位仁兄,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亦或是记错地方了也不准?”
领头的那几人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他们眼底露出嘲讽之意,“认错人?我们今天就是来讨说法的,你们说的认错人是不是太令人捧腹了些,还是说,你们就是在掩饰着什么……”
话音刚落,那只庞大的队伍中又多了一道声音:“赶紧攻上去吧,谅这些人也不会怎么悔改的,刚何况他们还是在逃罪犯的包庇者。”
村民们不晓得自己怎的就成了包庇者,一时都有些慌张,见着局势,不知是先该撇清关系还是让他们把话说清楚才好。
当即就有脾气暴的上前想与这群不讲理的人理论理论,那些青衣人却也不敢滥杀活人。
随着人群中青衣与布衣的混合,场面一度变得混乱起来。
方才带头那人脸色一冷,大喝一声,“将这些捣乱包庇的人抓起来!”
那些蜂拥而上的村民全都败在了他们的法术之下,期间更是误伤了几个,好歹就这么浇灭了些许斗志,只是这般,还是花了不长时间才将这混乱之极的局面“平息”下来。
他们面露凶光,脸上隐隐闪着贪婪之色,继续发号施令道:“给我继续上前,揪不出那奸人我们就不是青鸾族人!”
庞大的队伍继续上前,经过方才那一番,倒是没有人再敢以身犯险,只是逃命的逃命,下跪的下跪,求饶的求饶。
很明显,这些人的举动大大地取悦了他们,队伍士气大涨,远远望去就如同一条巨大的长虫爬行在半山腰,显眼得紧。
“你们是何人,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仗势欺人!”
行至高处时,前头转来一声大喝,止住了队伍的脚步。
一红衣少年腾空而起,紧靠一只脚立在一棵树的枝干上,此时狂风大作,吹起了他的衣摆,唯独没有吹落他的身影。
摇曳的绿叶与蓝天倒是瞬间成了他的背景,与他那身招摇的红衣形成鲜明的对比。
领头的人一眼就认出了那个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