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两人的距离渐渐缩小时，凌暮雪这才在柳梦灵身上闻到一股奇异的味道，不似臭味却又谈不上是香。
但就是很好闻。
像是一种开在别处的不知名的小花，却又异常浓郁。
她望着对方线条清晰的侧脸，想要开口却将话咽了下去。
还是先不要说为好。
两人心思各异，柳梦灵不着痕迹地避开了凌暮雪，若不是对方还提着盏灯为自己照明指引，她还当真以为对方要将她抛下。
“梦灵……”
柳梦灵截住了她的话头，冷淡道：“有什么事情到了地方再说。”
凌暮雪听话地不再出声。
比起宫殿，这儿更像是一座建在室内的墓室，仿佛是埋葬着谁。
墓道比寻常的墓室宽阔很多，倒像是为了方便人进来而修建的。
柳梦灵停住了脚步，她手里的灯应声而熄，室内漆黑的一瞬之后便亮起了无数的灯，盏盏明亮，照得此处亮如白昼。
室内没有摆放棺木，但是摆了一张形同棺木的方形长桌，桌上散落了成堆的纸张，但是只杂不乱，错落有序。
“这是……”
凌暮雪瞠目，柳梦灵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过来。”
“哦。”虽然感觉自己像个小狗一样被呼来喝去，但她没有感觉到半分不爽，反而还有些屁颠屁颠。
她身上披着的斗篷在此时滑落，室内瞬间异香大增，气味如同一只只飞翔的蝴蝶一般四处分散开来。
一向淡定的柳梦灵此时却慌乱了起来，明明面容完好，全身上下并无一处异样，她却像做贼似得急忙将这面巨大的布蒙上。
凌暮雪上前几步想要安慰她，却被她嘶哑的声音阻止了，“别过来！”似乎是意识到这话有些不友善，她顿了顿，努力缓和语气，“不要靠近我。”
两人僵持了一会儿才进入了正题，她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平静道：“现在四大家族全都在追杀你，要是想保全性命，就得听我的。”
凌暮雪定定地看着她，“我知道。”
“嗯？”
凌暮雪上前，“我知道。”
柳梦灵也与她对视，“你知道？”她思量了一会，“你知道？你想起来了么？”
“是。”凌暮雪如实回答。
在一片光亮之下，柳梦灵眼神更显熠熠生辉，只是一会便黯淡了下来，如同一盏刚刚熄灭的火烛，她道：“我只想问你，你当真杀了真真？”
真真……
她脑中浮现出一个被高大士兵拖走侵犯的小女孩，她在紫林山上见过。
当时她满脸泪痕，挣扎不开入侵者们铁钳般的手腕，头上戴着的珠花被扯落在地，践踏再践踏。
凌暮雪缓缓闭目，她回答不出来。
画面调回眼前的场景，站在不远处的柳梦灵眼神更黯淡了几分。
“罢了。当务之急并不是纠结这些小事。”不知是不是错觉，她看到柳梦灵似乎抹了一下眼睛。
“想必你方才也知晓了，你现在的处境十分危险，我在当年的案子中查到了些许疑点，本不想追究，但此事涉及到一些更加重要的事，所以……”她顿了顿，“若是你愿意的话，我可以让你以他人身份潜入四大家族，直到调查清楚当年发生了什么。”
“你为什么要帮我？”凌暮雪一一扫过摆放在眼前的资料，原来对方一直在调查这件事情，感受到有峰回路转的可能，凌暮雪想也不想脱口而出这句话。
柳梦灵情绪不明，她只是说，“我没有想要帮你，自作孽不可活，掺和你的事没有必要，我只是在做我的事。”
话到这儿，凌暮雪也明白过来了，自己是在自作多情，她挠挠头，想着对方能带她一程也算好了。
一份纸书甩到了她的面前，“你的新身份，只需要在你现在的名字内减少一个字便可掩人耳目。”
她现在的姓名减少一个字，那便是凌雪。
凌暮雪再次挠头，“那我先前叫什么啊。”
柳梦灵蹙眉，“不是说都想起来了吗，怎么连自己以往的性命都不记得了？”
凌暮雪没好意思说自己的记忆恢复地并不完整。
柳梦灵看了她一眼，眼里不知怎的竟有些无奈，她执起一旁的毛笔，刷刷地写下几个字，字迹龙飞凤舞，格外潇洒，凌暮雪接过来一瞧，“樊银烟。”
看到这个名字时，她的记忆深处又开始涌动，只是对着柳梦灵，她没有显露出来。
柳梦灵拿出一面铜镜，铜镜上显示的赫然是她身着一身繁重衣裙的样子，她站在峭壁之上，单薄纤细的身影被过往的风与衣物压得仿佛下一秒就会掉下去。
突然，她仿佛察觉到了什么，回首。
脸上浓妆艳抹，偏偏因为神色的黯淡显得格外违和，仿佛是一副张在脸上的面具。那一向波光潋滟的眼眸变得黯然无光，仿佛只是在脸上挖了两个洞，而这两个洞深不见底。
即便影像上的是自己，她也不由得起了一身疙瘩。
那人好看得让人不敢直视，同时却伴随着淡淡的诡异感。
影像截然而止。
“你为何会无缘无故失去记忆？”
凌暮雪愣道：“我，我记不清了。”
她零散的记忆显示，她当时是在等待着谁，但是在最后非但没有等到，还被人蓄意从后头推了下去……
不能再想了，她捂住头，感觉到里头一阵剧痛。
柳梦灵见状，从一个抽屉中拿出一瓶药。
她递给凌暮雪，并让她喝下一部分，凌暮雪渐渐缓了过来，柳梦灵顺手将这瓶药塞在她手中，并嘱咐她，“感到不适时，记得喝下一些，会有助于你的身体，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帮助你恢复记忆。”
“这是什么？”她好奇的转着瓶子，问。
“神芒草，补气血。”
她意有所指地看向凌暮雪的腹部，对方的脸上当即升起一道红晕。
为什么在她面前，怀孩子就变得羞耻了呢？
柳梦灵哼了一声，“看样子，我不仅要帮你掩藏你肚子里的东西，还要额外给你炖安胎药。”
凌暮雪莫名地觉得脸面有些不保，她咳了一声，看向正在整理资料的柳梦灵，对方根根分明的睫毛轻扫，青丝散落一两缕。
怎么感觉她真的有些生气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