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凌暮雪尚窝在温暖的被窝内。
周围窸窸窣窣的声响却让她敏感的神经一下绷紧。
“日上三竿还在睡，你可真是越来越懒惰了。”柳梦灵站在离床边不远的地方，眼睫微敛，手上拿着些什么东西。
凌暮雪现实松了一口气，而后又被清晨的温度冻得一激灵。
一件衣物铺面而来，盖住了她的头脸，“穿上。”柳梦灵头也不抬道。
凌暮雪看了看放在身旁的外衣，虽不知对方为何要拿一件新的给她，但想来应该是有其道理，所以朦朦胧胧地给套上了。
她随即下床，穿戴好鞋履后便上前。
柳梦灵的一头青丝依然束得整整齐齐，半点没有先前的异样狼狈，身上的斗篷也不见踪影。
她凑上前，对方便指了指放在案上的一碗药，“喝了，安胎，待会也可以保你不出差错。”
凌暮雪听话地端起来一饮而尽，目光不经意地扫过一面梳妆镜里，她那张千娇百媚的脸蛋瞬间变了另外一副模样，变得平平无奇。没了那颗鲜红的泪痣，这人看起来都黯淡了几分。
这应该是方才那件外衣起的作用。
“诶。”她新奇地左瞧右瞧，柳梦灵应当是整理好物品了，将脸转过，面向凌暮雪，“你今日就要开始接触四大家族的人了，这是不可避免的，我离任时长不能太久，否则他们会生疑的。”
“从今日起，你就是我的婢女，名字是我亲赐的，唤作凌雪。”
此时凌暮雪的一半性命几乎都掌握在她的手中，还有什么不听她的？
随后，柳梦灵拿出一条长长的白色束带，“束吗？”凌暮雪看着明显的肚子，只是犹豫了一秒，便道：“束。”
白色的绫带一圈一圈缠绕在她的腹部，待罩上更为宽大的衣衫后也称得上是万无一失。
二人收拾一番后便走出这个隐蔽的墓室，回到了先前柳梦灵发现她的地方。
此时的树林倒是比先前多了几分生气，待她们回头之时，身后的密道悄然合上，随即慢慢消逝在空气中，任谁也发现不到这里多了或少了什么。
凌暮雪顶着一张陌生的面貌和略显平坦的腹部，跟随着柳梦灵穿越过一片又一片数不尽的山峦，青丝飞扬，衣袂飘飘。
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她又与对方回到了童年时期，两人还玩得很开时。
对方神情专注，丝毫没有分神的迹象，凌暮雪见此，收回思绪。
魔界。
待重影去到凌暮雪长待的地方时，已经人去楼空。
若是早前他还能追寻到她的踪迹，但是此时便是想要知道她是生是死也难了。
他面色阴沉，看不出喜怒，但是闻讯赶来的重全祎知道，魔界注定又要被血洗一回。
这边，柳梦灵两人已经到达了。
方一下来，她们就被拦在了大门的位置。
卫兵身量很高，见她们是两个女子，于是语气上都带上了几分不善，“来者何人！”
凌暮雪不知该怎么回答，柳梦灵伫立在身旁，偏偏她在这种时刻有没有及时出声。
卫兵颇有些不耐烦，他见柳梦灵低头，想要将她的下巴抬起，却在瞬间头断血流，尸首分离。
凌暮雪的心微微一窒，这……
些许鲜血溅上了柳梦灵的脸庞，她眼中是凌暮雪从未见过的狠戾，她压低自己的音量，拽起凌暮雪的手，“快走。”
有太多的疑点来不及回顾，脑海中故作正经的小女孩慢慢褪色，凌暮雪只觉得眼前人与她渐行渐远。
她对此处并不陌生，先前她只觉得不奇怪，但是等她进入到主城之后，沉寂的记忆却被迫唤醒。
繁华的城市，处处飞扬的彩绸，可不就是自己在梦中见到的那座么？
梦中的一切自然就是她的记忆化成的，梦里身穿赤色衣裳，神色淡漠的柳梦灵每到花朝节便会与她共坐轿辇，在这座庞然大物之中游行。
民众的欢呼，热烈的艳阳深深地烙刻在脑海深处。
只是这鲜明的一切只存在与记忆之中，而她现在也只是一个无名之辈。
此时，柳梦灵神情执着，带着她闪闪避避。
愈渐沉重的呼吸在她们躲避之时一声响过一声。
若是自己也就罢了，柳梦灵这个身份没受影响的为何要如此？
她跟着对方登入一间大殿，大殿内空无一人，柳梦灵带着她溜进暗处，等进入室内后，两人才松了一口气。
一处暗箭突然飞来，本来空间不大的室内瞬间挤满了人。
凤凛从房间的盲区走出，同样是一身斗篷。
今日他没穿赤色衣裳，凌暮雪差点没有认出来。
“姐。”他忽视了柳梦灵身边的人，对着她唤道。见柳梦灵没有回应，他突然笑了，虽嘴角的弧度是上扬的，却不含半分笑意。
“你还有脸回来？为了维护一个外人，落到这般下场，不活该吗？”
这话说的柳梦灵脸色苍白，凤凛仿佛有些痴傻了一般，“没关系，我会将你带回去的，会将你带回去的。”
语罢，他伸手就要去捉她的胳膊。
外人？是指她么？
柳梦灵到底遭遇了什么？
凌暮雪想起对方昨日奇怪的表现，下意识地将对方拖回来，“你要做什么？”
凤凛双目赤红，这才注意到换了一副面孔的凌暮雪，有一瞬间的怔愣，“真是主仆情深啊。”
“呵，可惜今日，我就是不能让你们一错再错了！”
他伸手用力一拽，柳梦灵直接脱离了凌暮雪的掌控。
“将她带走！”凤凛冷冷道。
站在他身后的人蜂拥而上，似乎巴不得柳梦灵下台。
眼看柳梦灵就要被带走，自己又将陷入孤立无援的境地，凌暮雪拼着劲儿想要将她拽回来。
凤凛眼眉一挑，注意到了这个不寻常的“婢女”，他似乎是想到了什么，施展法力朝凌暮雪的脸蛋上一撒，然而凌暮雪早就察觉到了他的意图，慌忙躲过，找准门口的位置就要出去。
因为慌乱，她注意不到这扇门此时已经被锁住，任她再怎么努力也打不开。
先前那一招她侥幸躲过，下一招，她可没有那么幸运了。
凤凛不无恶意地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