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里的红妆与天上翻滚的红云交相辉映。
车马喧哗,一向冷清的魔界上下都挂上了鲜艳的红绸。
饶是修炼紧凑的魔修们也争着抢着去,一观这千年难见的婚礼。
难得一开的妖艳魔花,此时也鲜艳热闹地挂满了枝头。
凌暮雪插满了满头的珠钗,心里莫名地忐忑不安,分不清到底是为什么,是甜蜜抑或是紧张。
等到她摇摇晃晃地坐过一段路程而后被服下教练时,所有人都迫不及待地想要看清这位名不见今传的新娘子。
即使被盖了红盖头,凌暮雪还是感受到了炽热的目光。
与人间不同的是,这儿没有炮仗,也无人间般的喜悦的欢呼与嘈杂声。
平坦的路面上,她只看到了,脚下的红婚鞋以及散落在地的魔花花瓣。
是先前她没有看到过的。
虽然面上不显,她的手心却浸满了汗的湿意。
兴许是只顾着紧张了,她不曾留意脚下的路。高高的婚鞋向前崴了一下,紧接着整个人向前倾,眼看就要狼狈地砸进地面。
一双修长的大手把住了她的手,将她不着痕迹的拽了回来。
就在她惊魂未定之时,男人的声音在她耳边轻轻的安慰了一句:“别怕。”
是重影。
被惊的微微发凉的手被重影牢牢的握在掌心中。
她甚至感受到了他一如既往地,若有若无的笑意。
在重影的视角看来,凌暮雪娇小的倚在他的身旁,涂着鲜红甲油的小手安安稳稳的躺在她的掌心。
令他产生一种从未感受过,也不可言说的感情。
只是稍有苗头之时,就被他压了下来。他与她成亲图的从来不是她的感情。
魔界并无人间的俗礼,重影与凌暮雪如今也无父母,于是就直接被送进了洞房。
室内,在红烛上跳跃的烛火被映衬地更加昏黄。
虽然说他们早已行过夫妻之事,但凌暮雪还是期盼着盖头被掀起的那一瞬间。
但不知过了多久,与她携手共进洞房的重影却仍然不见踪影。
她忍不住悄悄地掀起了绣花盖头的一角,描画了红妆的湿漉双眼在四周环顾一圈。
除了噼啪燃烧的炭火以及红烛再无任何声响。
无人。
难不成,是在忙其他事情。她安慰自己,并尝试让心底的情绪慢慢平衡。
可是今天是他们的新婚之夜,有什么事情不能改日再处理么。
也许是什么紧急的事情……
就这样,她攥着衣裙的手松了松,又攥了起来。
她一直守到困意上涌,忍不住靠在了床柱上休息,在朦朦胧胧间,好似有人在絮絮叨叨地说着什么,期间瓷器被摔碎在地的声响让她意识到他们的交谈并不寻常。
她想清醒却醒不过来,只知道有人在房外。
难道是重影?
刻着喜字的红烛燃烧了大半,凌暮雪才堪堪苏醒。
受了一夜的寒风,然是裹着一身厚重的喜袍她也觉得有些发凉。
受风之后,头脑的昏沉与身体的发寒让她意识自己兴许是感到风寒了。
被褥整齐,盖头未被掀起。
重影一夜都没有回来。
怎么回事?
一种难堪的感觉在她心里逐渐蔓延,正以一种不可挽救的速度扩散到整个心房。
自从她与重影互通心意后,自己这般等他的时刻便逐渐增加……
“咳咳。”她咳了几声,拖着沉重的喜袍起身。
负责伺候她洗漱的女仆姗姗来迟地蹲着铜盆进来。
她坐在模糊的镜子前,一头华丽的珠花,满脸艳丽脱俗的红妆,但它们都因为自己一夜未眠而变得黯然失色。
以往面对这面镜子,她都带着笑颜来装扮自己,为的就是让自己的夫君见了能喜笑颜开。
水触手温凉,她皱了皱眉,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尊上昨日去了哪儿?”
婢女小心翼翼地打量着她的脸色,细若蚊呐道:“奴婢不知。”
“说罢,你不必担心,我不会迁怒你。”凌暮雪看着镜中的自己道。
婢女咬了咬唇,跪了下来,“尊上,尊上昨日刚到您这儿时,被圣女叫去了。说是要与他对月共酌……”
对月共酌。
当啷一声,她手中的簪子落下梳妆台。
婢女伸手之时,凌暮雪先一步捡起了簪子。
蓝色蝴蝶发簪,因为佩戴而逐渐失去了光泽,而今更是因为摔跌,翅膀处镶嵌的宝石掉了一颗,显得残缺了。
“祎云……你去问问还能修好么。”她唤着身旁的婢女。
没等祎云反应过来,她又自顾自地说道,“算了,修好也没用了。”凌暮雪将这支簪子收在抽屉。
祎云见她这幅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想要安慰她却不知从何处安慰起。
两主仆正在僵持之时。
“婶婶。我有事来见您。”
重全祎在外头喊着,候着。
凌暮雪微微有些意外,对于这个侄子,重影没有向她提起,只是听祎云说过。算来,她连他一面都没有见过。
“去,将他迎进来。”她支使着在自己身旁的祎云。
祎云立即将重全祎带了进来。
重全祎按例行了一礼,凌暮雪却不受,“你是当今魔君,用不着向我行礼。”
重全祎老老实实地起身,抬头之时才发现自己这个婶婶确实是个美人,尤其是眼角那颗小红痣让他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凌暮雪也是接触到除了重影之外第二好看的人,一时也不忌讳与他对视,于是落在祎云眼中便成了眉目传情,她一时间内心有些惊骇,随即她便用手肘顶了顶凌暮雪,示意她注意一点儿。
凌暮雪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于是道了句抱歉。
重全祎也清了清嗓子,他脸上除了欣赏倒是没了别的意思,“婶婶,小叔让我嘱咐你,这几天尽量别乱走,最近出了事儿,他不想你让他操心。”
重全祎把话说完,起身就要走。
关于重影,凌暮雪还有很多的疑问,于是想要叫住重全祎。重全祎回头之时,她许是觉得不太好意思,却又没有把话说出口。
“要不要留下来吃点什么东西?”话到嘴边,她搪塞了过去,顺势指了指那边的果盘,刚说完便觉得自己又犯了蠢。
人家堂堂一个魔君,怎么会缺这点东西?
果不其然,重全祎礼貌的笑笑,拒绝了。“婶婶还是留这自己吃吧,我见你脸色苍白,是要叫医师来补一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