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来诗思清人骨,门对寒流雪满山。
生活可能便是如此,我们常常带着模糊或明确的问题,在反复地探索和质疑,哪怕如何的恳切或焦虑,答案往往不会因为内心的渴求便浮出水面,很多时候,答案在来去的路上就已经灵光地显现了,我们或许未曾注意过。
宋晓棠和陆明朝在一起的第一天,便就在医院过夜了。不过和他们一起的,还有安迪和宝宝。众人欢聚庆贺过后,考虑到安迪和宝宝需要好好休息,医院病房也不便过多喧哗,便纷纷离开了。
陆明朝和宋晓棠送各位好友一一离开,也准备和安迪告别时,宝宝便一直啼哭不止,可巧的是,宋晓棠尝试着哼歌拍了拍宝宝,响彻天地的哭声便弱了下去,渐渐收了哭声,只眼泪汪汪地瞪着大眼睛,好奇地打量起晓棠来。
安迪索性让宝宝干妈-宋晓棠直接来抱着哄宝宝,连连感慨道:“不愧是干妈呀,这哼和小调便不哭了,还是你厉害。”又看了看陆明朝笑道:“想来以后你们哄孩子也是一把好手。”
陆明朝看向宋晓棠抱着宝宝的目光,非常的温柔有爱,好奇地小声问道:“你哼的曲子叫什么呀?”
宋晓棠看宝宝已停止无休的嚎哭和好奇的打量,大大的萌眼缓缓闭了起来,陷入了优质的睡眠,便也小声回道:“是姥姥经常哼唱的歌谣,我其实也不知道叫什么。”
大概就是停了这么一会儿,宝宝听不到声音便又开始哭闹了起来,晓棠便又开始耐心地唱到:
“摇啊摇,摇啊摇,
睏摇篮,坐椅轿。
外公唚,外妈惜,
亲像水珠在芋箬。”
这首童谣,陆明朝和安迪听了好几遍,也听不出仔细每个字的发音,只能大概猜个意思,感觉像是闽南话,这童谣也十分好听又有特色。
陆明朝便在宝宝又一次睡着时,忍不住轻轻问了:“晓棠的姥姥不是新疆人吗?这首童谣唱得也是蛮好的。”
晓棠也仿佛突然察觉到这点:“姥姥… …姥姥是土生土长的新疆人啊,不过我小时候的事情好多也想不起来了,可能这首歌是我记错了。”
安迪听闻摇了摇头,慢慢从宋晓棠摇晃的胳膊里,把宝宝接了过来,毕竟再这么摇下去,能看得出来,晓棠的双臂也要受不住了。等接过了宝宝,也没有任何哭闹,安迪才柔声开口道:“这首歌你唱得如此熟练动听,应该是不会错的,小的时候必然是常常听到,过去的记忆模糊也正常,有几个小孩子都记得儿时的事情呢?”
安迪并不知晓宋晓棠童年失忆的内情,陆明朝确是晓得的,怕勾起她伤心的回忆。陆明朝赶紧接口道:“这倒是,不是还有篇文章专门讲了,小时候的事情少记得是正常的,代入一下小孩子,谁愿意去回忆被围观的糗事呢?那时候可是鼻涕一把泪一把,大鼻涕不慎流到嘴里的场面,不记得为好。”
三人瞧着宝宝,又像小螃蟹一样吐了很多泡泡口水,都会心一笑。
嘻嘻笑笑地,时间转眼就天黑了,没想到快入夜了,宝宝突然发起了高烧,连带着安迪竟然也出现了症状,一直咳嗽不止。
此时天气渐渐转凉,已不像七八月那般骄阳似火,各种流感也肆虐横行,再加上安迪目前体质也比较虚弱,正是需要人照顾到的时候。
于是,宋晓棠和陆明朝便留下来照顾安迪和宝宝,考虑到要喂奶,安迪也不敢吃特效药,就生抗下这几小时,由晓棠帮忙换退热贴等物理降温。宝宝则是由护士来检查身体后,陆明朝宋晓棠两人帮忙喂水照看,就这样忙忙碌碌了一夜,两人快天亮时才依偎在病房门口的角落里,浅浅闭眼休息了一下。
在闭眼时,宋晓棠脑海中还闪过一丝念头:“北方都叫姥姥,往南才会叫外婆,歌谣里的外奶感觉是闽南语呢,姥姥怎么会唱这首歌谣给我呢?”但再多的念头也架不住困意,很快她就进入梦乡了。
第二天早上,两人是被护士带着安迪爸妈给惊醒的,彼时安迪和宝宝正好醒了,宝宝没再哭,安迪的烧也退了。安迪的爸妈一过来,便赶紧来看望安迪的情况,并且和看护的两位朋友连忙道谢,他们原还不知道安迪和宝宝病了,看这阵仗心疼不已,更感谢一夜未眠照顾的宋晓棠两人。
安迪的爸妈带了很多好吃的东西,早餐只带了三人份油条没带够,两位老人还连连说道已经吃过早餐了,宋晓棠他们心知这个时间点,叔叔阿姨两人自己可能也还没吃好,便推脱说要出去喝咸豆花,谁知安迪爸爸竟还从包里真的变了出来,看得出来就一碗,应该是买给女儿的,这样两人就更不好意思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不过父母们仿佛是天生具有化解此类尴尬的能力的,他们还带了保温桶,硬是用保温盖和桶身,将一碗豆花儿分成了三碗。趁着分豆花儿的功夫,宋晓棠悄悄问安迪:“我若是说想吃的是甜豆花儿,还来得及吗?”
安迪掩嘴笑了笑,附耳说道:“你们就一起吃吧,我自己也吃不完,昨晚太辛苦你们了,之后我还得好好请请。”
宋晓棠赶紧说:“我们朋友之间还客气什么。”
实在推脱不过,陆明朝和宋晓棠便两人分了一根油条,各喝了三分之一碗的豆花儿。安迪妈妈看着宋晓棠和陆明朝两人十分欢喜,觉得两人容貌才学都太配了,直要牵线,安迪便连忙解释两人已经是情侣了,这才作罢释然,倒还不忘一边感叹,一边让两人坐得更近些:“都小情侣了,俩人还这么腼腆,真好,坐得再近点儿,真般配。”
陆明朝很是听劝地用一只胳膊搂住了宋晓棠,正当她比较羞涩之际,小李警官的一通电话,宛若及时雨解救了这对刚在一起便要表演亲密的尴尬场面,宋晓棠直催着他快点接电话。
小李警官在电话里简单同陆明朝说了几句,应该是提到了最近发生的事件。于是陆明朝转头看向宋晓棠,柔声问道:“小李警官讲张仁美请了律师,这律师想在开庭前见你一面,你想见吗?”
这问题其实宋晓棠心中早有答案,她特别想和张仁美沟通一下,坐下来好好的聊聊,问问她为何要这样做,哪怕恢复了记忆,她也并没有对不起分毫,何必时隔多年依旧如此紧追不放呢?
于是宋晓棠默默点了点头,陆明朝也帮她传达了回复,约见的时间和地点也订好了,便是距离小李警官他们警局最近的一家茶室内,一边喝着正山小种,一边聊着正经案子。
警局附近的那家茶室还是很雅致的,里面的装修古香古色的,内设有假山玉石,曲水流觞,陆明朝知道这里还是因为小李警官,他的朋友在这里有三分之一的入股,之前三年病毒流感时期,差一点关门大吉,如今挺过来倒还生意更加兴隆了,如若没有小李警官朋友这层关系,预定包间怕是至少得提前一周,多的是来谈合作生意的成功人士。
张仁美找的律师是想来谈生意的,而宋晓棠只是来解惑的。
律师确实很开门见山,上来就问询稍后是否可以录音她的回复,然后放弃指证张仁美,而她的丈夫李旭,才是所有一切的始作俑者,药物也是她丈夫一人购买的,她也是所有这一切的受害者,是她丈夫想要孩子所使的卑劣手段,还出于贪图小利钱财,才伙同安迪老公犯下恶性。
听完这一通说辞,宋晓棠倒很平静,她捕捉到重点问道:“所以她怀孕了?”
律师没有再接着讲话,只对着她点点头。
泡茶的热水烧好了,宋晓棠将茶叶用茶匙放进了壶里,简单洗茶后,便用公道杯进行了分茶。一时间茶香四溢,心情却并非平淡如水。
律师摸不清宋晓棠的态度,便再次出言道:“我只是张仁美女士一人的律师,她还托我带来了.. …”一边说着,一边递过来一个看着很厚牛皮纸袋。
宋晓棠打开看了下,里面如她所想是红红的一沓沓的纸币,但这并不是她所想要的。于是她慢条斯理道:“请品茶。要知道喝茶也是有赏味时间的,热水注汤,茶汤在一分钟内出汤为佳。我不知道也能否在一分钟内,知道张女士的原因吗?”
律师拿过茶杯,看了看宋晓棠说道:“关于这原因,张女士只讲了几个字,她说你能明白。”
听到这几个字的说法,宋晓棠仿佛又感受到了儿时认识的张仁美,那个爱看言情小说,喜欢卖卖关子,追求心有灵犀一点通的张美人。耐住性子,宋晓棠略带无奈地说道:“请讲”
律师顿了顿: “她说前几日好像见到周老师了,没能小叙… …”
等了一段时间,发现并没有下文了,宋晓棠不由苦笑:“所以呢?关我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