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一场大梦,人生几度秋凉?
有的时候,梦境与现实之间会莫名搭建起一座桥梁,看似连接相通,但当你真的踏足其上,顷刻间,脆弱的桥梁便会坍塌不见,满船清梦,无法压住记忆的星河。
还在新疆上学的宋晓棠,第一次,找回了失而复得的左扳指,却仿佛开始进入一个循环的梦境。在这个梦里,时间线回归于所有的不愉快发生之前。这个时候,周老师应该还没有被车撞到,学校里还没有广泛传播她和周老师的谣言。
但是初次醒来的宋晓棠,她还无法相信这一切。左扳指回来了,看着班级黑板上的内容也是之前讲过的,但难保不是后面她又失忆了,而物理老师又大发慈悲地带着大家复习了之前的内容,尽管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因为这位物理老师是从来都在赶进度,不带领同学复习任何内容的小林老师。
作为新人老师的他,一直坚信复习是学生自己的任务,他只负责把新课讲明白,至于学习新课后的安排,就要看学生自己了,不然学校还排什么名次,985高校还进行什么考核,人生嘛,就是在于筛选,那些不善于复习的孩子,要么聪明绝顶一遍就会,要么就稀里糊涂一败涂地。
当时满腹疑惑的宋晓棠,一直在四处张望,可惜周围的同学都还整齐的趴在桌上午睡。她突然想起来后桌小张同学,经常是午休时假装趴桌子,偷偷在用桌堂里的手机看小说。那个时期手机还是一个非常稀罕的东西,学校的老师们也都明令禁止携带,但是也抵不住家里有钱的学生偷偷藏着带。
小张同学家里是和南方做进出口买卖的,能有个手机并不稀奇,宋晓棠之所以知道,便是因为那时小姑娘情窦初开,小张每天都在追好看的言情小说,时常忍不住便找同样爱看小说的宋晓棠讨论,又央求她帮忙给隔壁班男生的情书出主意,宋晓棠感叹好奇于小张同学的言情小说阅读量,她便也如实相告了。
想着小张此时可能正好也是在看小说,宋晓棠便赶紧回过身,轻轻敲击后桌的桌面,小声叫道:“小张,张,张美人”
果然小张听到一声声呼唤后,从胳膊里抬起头来,眼睛清亮得不似刚从睡梦中被叫醒。她也小声问道:“晓棠,怎么了?”
晓棠赶紧凑近了些,着急地向她问询着:“你帮我看看今天是几月几号了?”
小张略显疑惑,但也把头再沉下去看了看手机,又悄咪咪地浮上来:“7月20日”
宋晓棠心里一惊,这一天正是周老师被撞的那一天。
她还不死心,突然想到小张最近在看的一本韩流小说,就在今天下午还找她讨论过,于是便追问小张到:“韩千穗在金晓光的催促下,要离开智银圣了吗?”
小张一下子很激动,声音都打了许多:“什么?!这个死女人,我还没看到呢。”
旁边在睡的有几个同学被吵到了,冲着她们说道:“小声点儿,你们。”
于是宋晓棠赶紧转过身去,脑里也不停思索着:“看来小张还没看到那里,果然时间倒流回两天前了,这也太神奇了。”
此时的小张也很疑惑,她用笔推了推宋晓棠:“哎,你怎么比我看得还快了两章,我才看到受伤住院,你在哪里看的呀?”
可惜,头脑正在风暴的宋晓棠,已无暇去回复小张的疑惑了,她感觉自己应该要冲出去,找一找周老师,告诉他今天早点回去,或者是不要再和她一同回家了。但算了算时间,可能下午教导主任会先来讲流动红旗的事情,而在这之前,宋晓棠看了看左手上戴的扳指:“是不是要先保证扳指不要丢掉?”
宋晓棠心里暗暗盘算着,如何才能避免之前的一系列事情。
要想保证扳指不丢?最好她先找一个只有自己知道的地方,把它先藏起来。
班长莫名的诬陷?因为私交不错,或许应该找班长先聊一下?又或者直接去找班主任或教导主任?
和周老师同行,导致他无辜被撞?直接和周老师讲放学不一起走了,或者换一条路回去?
宋晓棠估摸了一下时间,感觉要赶紧先行动起来了。
于是,她先是偷跑出去,在上课前将扳指埋到了学校操场旁的一处花坛里,特意用小石头进行了标记。之后带着一位早上和班长互扔粉笔头的同学,去找了班主任,这名男同学向来是对班长敢怒不敢言的,之所以此时愿意和宋晓棠一同前往,也是因为宋晓棠答应帮他买游戏机。
宋晓棠早就发现了,游戏机才是他的核心诉求,既然去揭发班长也能获得游戏机,那又何必怕老师责罚找家长呢?
可是班主任的反应还挺出乎意料的,班主任言老师,相对来讲是一位比较年轻的女老师,前年才结婚还没生孩子,不知道是不是这个原因,亦或是单纯性格使然,对于小孩子,总是比其他老师少了很多耐心。对于宋晓棠两人讲述的内容抱有怀疑,并不愿意相信班长会带头玩闹,便只是淡淡地把两人打发了。
对于这个结果,宋晓棠是有一点心里准备的,所以历史在重演的时候也并不意外。教导主任果然在之后来取消他们班级流动红旗了,唯一不同的是,班长在指出宋晓棠闹得最凶时 ,班主任并没有像之前一样很激进的叫她上来受罚,而是罚了宋晓棠和那名男同学写检讨,之后就开始让大家正常上课了。
这个结果比上一次好了很多,宋晓棠也开始有了一些信心。她打算直接去花坛那里挖出来扳指,便提早赶紧回家,这样也应该不会再连累周老师了。
可是,当她按照记忆去花坛里挖扳指的时候,却发现石子标记被人动过,那里面空空如也,扳指再一次不见了。
周围的花坛都被宋晓棠翻遍了,她的指甲里满是乌黑的泥土。为了防止悲剧再一次上演,她打算赶紧回家,如果和周老师打了招呼,那么他必然会不放心的跟上来。
回家的路上,宋晓棠走得很快,她换了一条更为绕远且不容易通车的路,七拐八拐的小路让她感觉到比较有安全感。就在她快通过最后一条小路到家时,突然从远处开出来一辆摩托车,速度极快,就在她还没反应过来时,身后有人同样迅速的冲了出来,抱着她滚向一边,虽然躲闪掉了摩托车,但脑袋却重重地磕到了坚硬的墙面。
等宋晓棠反应过来时,她看到的已是鲜血流了满面的周老师,他依然跟上来救了她。此时胡同里渐渐围上来前来问询的邻居,宋晓棠便赶紧央求他们,帮忙电话急救。好在此处离家里并不远,周围的邻居们,也都是平时比较相熟的李大妈刘大爷,便都帮着宋晓棠,一同为救周老师出力。
这次事态的发展和宋晓棠所想的不太一样,没想到换了一条路,依然会有如此的事情发生。为了不让姥姥担心,她迅速跑回家告知了一下,才又折返陪周老师去了医院。路过家门时,有一封信正好从门口的信箱里掉落,她便也一并顺手拾了起来,但是来不及多看多想,人就又冲了出去。
周老师这一次的伤势,较之前轻了很多,但是在治疗后,仍是被帮了纱布观察,人也还未清醒。
守在病床边的时候,稍稍放心了些的宋晓棠,看着手边来自笔友大明的信,便直接拆开阅读了起来。
上一次好像并没有看到这封信,因为人还没到家附近,周老师就出现了那么惨痛的碾腰车祸,估计这封信是后来被谁拾走了也说不定。
笔友大明,也就是后来和宋晓棠相认的陆明朝,在信上回复了她之前出的数学题和解密游戏,并对于她调侃“这世上怕是没有他解不出来的题“,也进行了认真的回答。当时也是一名学生的陆明朝,虽然在学业上游刃有余,但是在家庭生活中,却感觉到了”剪不断理还乱“的力不从心。
于是他写信中道:这世上确实还有很多我解不开的题,比如人心。人心是最难猜也最难看清的,看得见的人,不会可怕,看不见的心,才最危险。如果有什么事情,让我们感觉到难以捉摸或无从破局,那不如想一想人心,人心虽然难测,但是也藏在很多细节里,只不过这些细节不曾为我们注意罢了。
读完这封信,宋晓棠开始缓缓地闭上眼睛回想,她到底还忽视了哪些细节呢?笔友大明的这封信,让她感觉到十分的安心,她想象中帅气智慧的大神,又再一次给了她新的思路。
之前她被这离奇的经历所误导了,总觉得是冥冥之中命运的推动,才造成了如今始终没有办法扭转的局面。但所有的命运使然,归根结底,人的主动或被动也都占有了很多关键的因素。
如果真的都是人为的事故,那么她在花坛里埋扳指的事情,便是有人跟踪并看到了。随后这个人便破坏了她的石子标记,将扳指从土里给挖了出来,那么同样的,这个人的指甲也会沾满泥土。
那个课间的时间并不长,并且下午课上没有出现有同学缺课的现象,那么意味着这个人和她一样,没有时间去认真的洗手,并且有可能将扳指慌乱地藏在了某处。突然,脑海里想起来这节课后的一段对话:
“哎,我昨天偷拿了家里的指甲油和亮片,一会要不要试试?“
“想啊,就是刚才不小心手受伤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