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防止我逃跑，拐卖我的人打断了我的双腿，毒哑了我，还弄瞎了我的一只眼睛。
9岁的我在街头乞讨，我举着破碗磕头，却看见对面的我妈挽着当初卖我的男人，笑得一脸幸福。
而那个男人，就是我们村里的，我爸不在家时，他每天都出现在我家炕上。
我被拐卖的前一夜，听见我妈说：“我不能和你走，我走了，孩子咋整。”
所以那个男人让她没了孩子。
我“呜呜啦啦”的哭喊，不顾车流向他们冲过去。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我被撞得死不瞑目。
再睁眼，我竟然回到了8岁那年，被拐卖的那一天。
1
“虎子，妈带你去县城逛逛。”
说这话时，我妈还在高兴地哼着歌，而我愣愣地坐在炕边，看着自己从小长大的屋子。
“儿子你高兴傻了？怎么不说话？”
说这话时，她伸手摸摸我的头，却吓得我猛地缩了缩身子。
“怎么了虎子？做噩梦了？”
我妈的声音终于让我发现自己真的重生了，还回到了一年前被拐卖的那天。
此时我特别想哭，这一年里，我活得都不如街头的流浪狗，除了身体的疼，还有想家，想爸妈，我不敢哭，哭会挨鞭子。
如今我终于回来了，眼前我思念的母亲却让我感到无比陌生和寒冷。
如果上一世的今天我还在为去县城而高兴，那现在我真的就是恐惧和恨，因为就是我妈嘴里的李叔在县城将我卖给了人贩子。
我还记着当时李叔带着我妈进一家服装店买衣服，我妈试着新衣服，陶醉在自己的美貌中，而这时的李叔便给了我一块钱，让我去对面买冰糖葫芦吃。
我其实不想去的，因为爸爸说过不要别人的东西。
可是我妈在里面喊：“去吧虎子，妈妈渴了，给我买瓶饮料尝尝。”
我犹豫地跑去对面的商店，结果早就有人贩子在那里等着我了。
当时我被人贩子堵住了嘴，拖进了一辆面包车里，我就在破旧的面包车里坐了好久，看着我妈穿着新衣服一直和李叔说笑，根本没在意我已经多久没回来了。
最后我看着李叔冲着我这边点了点头，然后面包车就开走了，无论我如何挣扎哭闹都无济于事。
如今看着我妈高兴地哼着歌，就和那天买新衣服的表情一模一样。
我那时不懂李叔为什么整天和我妈在一起，我妈对我说：“李叔就是经常帮忙的好人，别告诉你爸。”
我信了。
重来一世，我才知道我妈就是在侮辱好人，李叔这种人，原来叫“奸夫”。
看着梳妆打扮的我妈，我冷冷地问了句：“妈你怎么这么高兴，我爸离开家这么久，你不想他吗？”
我妈被我问得愣了一下，歌也不唱了，只是支支吾吾地对我说：“哦，我就是，就是开心你爸这不要回来了吗。”
提到我爸，我眼泪止不住地流出来，上一世我乞讨时听见电视里的新闻：一名打工回乡的男子发现丢了儿子，在找儿子的途中急火攻心，吐血而亡。
新闻上还说，那名男子咽气之前，嘴里一直喊着“虎子”。
我爸，其实就在我被拐卖的第二天晚上就要回来了，可是我没有等到他。
这一世，我不但要等我爸回来，我还要让他长命百岁，至于我妈和李叔，就等着自作自受吧。
2
“虎子，你哭啥，李叔对你多好，不也和你爸一样吗，别哭了，李叔在外面等咱们娘俩了，快走吧。”
我妈不管我高不高兴，拉着我就出了门，径直往村口走。
路上遇到打招呼的张婶，问她去哪儿，她便一脸得意地说进城。
上一世我就是个傻吃傻喝的孩童，这一世我却能明显看见张婶看我妈的眼神里明显的嫌恶和瞧不起。
她和李大强的事从来都不是不透风的墙，也不过是公开的秘密。
村里人都是这样，有看戏的，有同情我爸的，也有骂奸夫淫妇的，但绝不会有捅破窗户纸的那个人。
村口李大强开着他那辆三轮车等在那里，在我们村，有三轮车的人只有李大强和陈大爷家，这也是我妈看上李大强的原因。
农村长大的我妈没见过城里的有钱人，自然认为李大强就是有钱人。
而李大强看上我妈，是因为我妈长得是真漂亮，十里八村的一枝花，谁见谁都多看她几眼，这也让她觉得自己就是了不起的天仙下凡。
我妈一脸兴奋地拉着我上了车，我坐在车厢里，她坐在李大强旁边的座子上。
两人有说有笑，而我在计划着一会儿如何逃走，就是天真冷啊。
我不可能不跟我妈进城，而且就算躲过今天，还有明天，李大强是一定会对付我的，而且我还有更重要的事。
三轮车“突突”了两个多小时才到县城，和前世一样，李大强带着我们去饭馆吃了饭，然后就说要带我妈去买衣服。
往衣服店走的路上，我心脏跳得厉害，我远远就看见了那辆等在服装店对面的破旧面包车。
我仔细看了一眼，然后将车牌号在心里反复默念，刻进脑子里。
进了服装店，果然李大强给我钱让我去买冰糖葫芦吃，这一次我直接笑着说了句：“李叔，多给点吧，我妈也渴了，我给她买水。”
李大强皮笑肉不笑地从兜里拿出钱包，而我上去便抢了一张百元大钞。
李大强冲着我吹胡子瞪眼，我转头边喊我妈：“妈，李叔给我一百块钱给你买好吃的呢。”
在我妈的娇笑中，李大强极不情愿地闭了嘴，我便拿着钱溜出了服装店，我才不会去对面，而是直接左拐进了人多的小巷子。
这条巷子通往的是主街，我刚刚来之前一直在观察。
我一直跑，不敢停下来，一直跑到主街，拦了出租车，让他送我去派出所，骗他我爸是警察。
司机不想拉我，我直接掏出了刚刚抢来的一百元，他看我有钱便让我上了车。
前世我被拐卖怕了，在我眼里，哪里都不如警察叔叔那里安全，我要去那里等我爸回来。
我没有直接进去找警察，而是坐在旁边超市的拐角处等天黑。
一整天的时间，我妈真的没有报警找我，我苦笑着摇摇头，不再对她抱有任何期望。
天黑了，我走进公安局，告诉警察我爸第二天就来接我，我死活也不告诉他们家在哪，就非要等我爸来。
一直到第二天晚上，我终于见到了我爸。
我爸是接到警察的电话赶来的，我爸红着眼着急地问我怎么跑出来了，我扑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3
我爸带着我回家的时候，我妈正坐在家里哭，而李大强则是在安慰她。
看见我和我爸进来，我妈脸上有些慌张，立刻又变成骂我：
“你这个死孩子跑哪去了，我都急死了。”
我妈哭得梨花带雨，而李大强则是讪讪地笑说：“伟山你咋突然回来了，可把你老婆急坏了，我过来帮忙找孩子。”
我爸直接发了脾气，对我妈喊：“孩子走丢了你也不报警，都走丢一天一夜了，你们就直接回来不管了？也不说找人帮忙找找？你是不是他亲妈？”
“哎呀，我这不是慌了神忘了吗，可把我急坏了，我以为他回村了，才赶回来的，你一回来就骂我，呜呜……”
李大强也跟着对我爸解释：“可不是，我昨天去县城，顺带你媳妇说去买东西我才拉着一起去的，回来以后我也没问她孩子回来了吗，这不今天才过来看看。”
我爸满脸疲惫，从未对我妈说过重话的他第一次生气。
面对李大强的解释，我爸虽然不高兴但还是对李大强道了谢，竟没有一丝的怀疑。
我知道这事急不来，要想让我爸知道真相，就得慢慢来。
以往我爸回来，必定不停地和我妈说话哄她开心，更是关心她一个人在家辛不辛苦，这一次我爸一句话不说，脸色也不是太好。
不过我爸还是在我妈的努力示好撒娇中叹了口气，原谅了我妈。
我爸爱我妈，但是他同样爱我，他可以不怪我妈不小心让我走丢，却没办法容忍我妈在我走丢后的态度和做法。
所以即使他原谅我妈，但我相信我爸心里还是有介怀的。
我故意对我爸说：“爸爸，你以后能不能不走了，你走了，李叔就每天来家里，妈妈说李叔就像爸爸一样，可是我不想要别的爸爸。”
结果我爸竟然摸着我的头对我说：“爸爸想让你和妈妈过上好日子就得去城里打工，李叔也是爸爸拜托他照顾你们的。”
我顿时感觉脑袋疼，我爸真的实在是有点傻。
我妈端着饭走进来问我：“臭小子你说啥呢？”
我妈那眼神和刀子一样，就是在警告我乱说话就打死我，我笑呵呵地回她：“妈，我听你的话没给我爸乱说啥，我就说李叔天天来家里帮忙干活，其他你不让我说的话，我都不说。”
我妈被我一通解释吓得手里的饭差点摔了，而我爸却赶紧去把饭接过来，还关心了她一句：“小心别烫着。”
看着我爸对我妈那紧张样子，我真的有种“恨铁不成钢”的老父亲感觉。
不能说多了，我要是说李叔夜里来家里找我妈了，我爸肯定说我瞎说话，再也不信我了。
以前李大强来我家都是半夜，那时我妈都是看我确实睡着了才开门出去。
4
眼看对我爸的暗示不成，我便只能从我妈和李大强下手。
对付他们其实特别简单，尤其是我妈，几句话就能上当。
白天我爸跟着我妈去地里干活，我去上学，放学回家后我便背着我爸对我妈悄悄说：“妈，我今天看见李叔去接李苗苗放学了，还有苗苗她妈也跟着，他们一家可开心了。”
“我还听见李叔对苗苗妈说要给她买新衣服，说她最好看了，李叔还骂你了，说你是个破鞋，长得好看也没用。”
其实我不懂“破鞋”是什么意思，但一定是不好的话，前世被拐卖的那一年，我经常听见那些人贩子骂拐来的大姐姐，大姐姐哭得那么伤心，最后一头撞死了。
我妈听了我的话，气得脸都白了，我还故意问了句：“妈，什么是‘破鞋’啊？”
我妈气急败坏地让我闭嘴，还不能把这些话告诉我爸。
我当然不会告诉我爸，因为本来这些都是我在撒谎。
饭桌上，我妈心不在焉地和我爸搭话，我爸还在体贴地问她是不是累了，我心里偷着乐，我妈真是活该难受。
晚上我吃饱喝足后就去看我爸从城里给我带回来的书，我要多看书，好好学习，将来让我爸享享清福。
夜里，我迷迷糊糊听见隔壁屋里我妈好像起床出去了，我一个激灵，我妈现在都已经不顾我爸在家了？
我安静地等着，过了很久我妈才回来，让我奇怪的是我爸睡得竟然特别沉，一个屋他竟然都不知道我妈出去了。
第二天早晨，我去上学的路上听见村民在议论，李大强家养了一年的猪竟然死了，像是被毒死的。
我心里清楚，这八成就是我妈干的。
她那人厉害着呢，被人捧着习惯了，突然听着那难听话一定不会罢休，尤其是那话还是自己想好说出来的。
以前我妈也和李大强吵过架，两人闹得可凶了，这次我就是让他们吵架，就趁着我爸在家闹。
村子闹哄哄的一整天，我下午放学回来的路上还听见村里几个婶子在说李大强的媳妇哭了一天。
李大强媳妇也真是个可怜的女人，性格特别软弱，我经常听见苗苗和我说，她爸在家总打她妈妈，而她妈就抱着她躲起来哭。
恶人总会有恶报，我抬头看了看天，入冬了，离今年的第一场雪不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