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一步讲,如果是平南候府中的其他将军发来的消息,在事情未落实之前,平南候也不敢就这么大大咧咧的拿到御前,可偏偏楚云皓非同一般人,平南候也不必担心他会因信息有误而获罪。
文乾帝倒还维持着表面上的波澜不惊,实际上却惊叹阿皓带给他的惊喜,这孩子怎么这么让人欢喜呢,简直就是他的福星,哪怕是生气使个小性子都能有所发现。
“可是发现了顾氏?”
平南候爷苦笑,谁也没想到顾婉华会留书出走,及至发现的时候,早就看不到踪影了,除了四下派人寻找,还能怎么办?
“蜀地之事,爱卿当以为如何?”
平南候善用兵,更善谋略,临来之前已经有了一整套完整的思路和对敌策略。
“以老臣之见,既然阿皓是悄悄进的蜀地。”
几次受措,都与楚云皓有关,歧王那些人怕是早就恨他入骨了,如果知道阿皓一行人到了蜀地,怕是早就准备人手围杀了。
能不为人知的传出信息,还在大庭广从之下发现了歧王一脉的人手,显然,楚云皓暂时是安全的。
“既然敌在明,我在暗,不妨暗中行事。”
平南候的意思也就是文乾帝的意思,这样敌明我暗,还能最大限度的保证阿皓的安全,等于是插在敌人心脏内部的一把尖刀,只等合适的时候给以致命一击。
“可以悄悄的派出一些人手。”
让一些心腹化妆成商人或是江湖人士,分批逐次的进入蜀地归阿皓所用。
“这个没问题,只是……”
平南候叹息一声,阿皓是去找媳妇儿的,如果皇家没啥其他的表示,怕是这孩子犯轴。
“爱卿,你我不是外人,有话不妨直言。”
平南候也只在这个时候才敢多说一句,“阿皓并不醉心于权势。”
“哦?”文乾帝疑惑了,以前这孩子又是努力学习考状元,又是剿匪,不管是文的还是武的,所展现出来的不就是想加官晋爵吗?
你现在跟我说,阿皓不醉心权势,这是几个意思?
“唉!”平南候无奈的摇摇头,“阿皓曾说,拼死拼活的为自己挣来脸面,加官晋爵,无非是想封妻荫子。”
文乾帝明白了,这是对太子有怨,对自己这个做皇帝的未及时回应有怨,可你有怨气你找我直接说不成吗?
还又是弃官又是辞京的,怪伤感情的,让太后都对朕颇多怨言。
其实平南候没说的是,楚云皓的原话是:所有这些努力,在皇权之下,那就是个屁。
既然我连妻子都无法护庇,还要这个官作甚?
于是,在蜀地的楚云皓接到平南候的飞鸽传书时,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当初只是想要起个警示作用,示意朝廷派大将前来或防或守,早做安排,当时只是想着留下杜景和陈子清,至于他自己嘛,有要务在身,他还要去找媳妇儿呢,哪来的时间打仗啊!
朝廷在下达了让他全权负责的指示之后,最后平南候写了一行小字儿:文莲公主下嫁东宫侍卫长薛放。
嗯,就是那个刚死了老婆,要守一年妻孝的薛放。
薛放做为臣子,即便不能抗旨,太子和楚贵妃会怎么想呢?
楚云皓坏心眼儿的琢磨着,是不是得掐起来了?
文乾帝一纸圣旨,将还做着与楚云皓双宿双栖美梦的文莲公主下嫁给了,丧偶的守妻孝的薛放。
石破天惊一声响,楚贵妃立时就蒙了。
皇孙落水生病,都过了这么久了还没卧病不起。
太子原本身子骨就弱,因着皇孙的事情,雪上加霜,整个人都萎靡不振。
双重打击下,楚贵妃也小病了一声,却还能撑得住。
事先没有丝毫兆头,这突如其来的一纸赐婚圣旨,楚贵妃感觉接受无能。
“陛下,”楚贵妃美眸流转,虽然有了年纪,因平素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二十七八的样子,盈盈一拜时,自带风情,“臣妾听闻那薛侍卫可有克妻之嫌。”
这说法,文乾帝也有耳闻。
据说薛侍卫这死的是第二任老婆,前一任死后,被前岳父家宣扬克妻。
好不容易才娶了第二房媳妇,没几年,又死于意外。
此两件事被有心人大肆宣扬,以至于连文乾帝身边的孙公公都听说了。
“爱妃此言差矣,公主有皇气罩体,何物能克?”
“陛下,莲儿体弱多病,哪能嫁与那等鲁莽之人?”
文乾帝就不爱听楚贵妃这些话,别以为他不清楚,太子之前的所作所为,若是没有她这个母妃在后边得瑟,才怪呢!
做了这么些年的帝妃,这点儿小九九岂能不知?
这后宫也就是皇后无嫡子,其他宫妃所生下的皇子死亡率太高,太子和楚贵妃被保护得太好,不然,怕是早就被别有用心之辈给咔嚓掉了。
一直躺在床上休养的皇孙,不就是个典型吗?
文乾帝脸一崩,“君无戏言!”
这楚贵妃年纪越大越糊涂了,赐婚圣旨都下了,还能反悔不成?
能关心文莲公主婚事的,也只有太子和楚贵妃了。
因着之前的事情,平南候夫人已经许久不进宫了,先前按照宫中规矩,平南候夫人初一,十五总会依例进宫向贵妃娘娘请安,自从出了太子长跪乾清殿之事后,楚云皓夫妇先后离家出走,平南候夫人不再进宫了。
直到这个时候,楚贵妃才发现,她真的与平南候府离心了。
太子心里依旧有几分纠结,还是与文乾帝进行了一番长谈,“父皇,薛放只是一个侍卫。”
文乾帝:“四品武官,职位尚可。”
“家有儿女。”还克死过两房夫人。
“难不成你想让薛家断子绝孙?”
文莲公主铁定不能怀孕,更没办法替薛家生儿育女,不把她嫁给一个有儿有女的人家,难道要与人家结为死仇?
太子浑身打了个寒颤,父皇的眼神太骇人,再多的话他也没敢继续。
公主下嫁虽不若皇子娶妇,可也算是件大事情,最起码工部要建公主府,可公主与公主也不一样,文莲公主没想到的是,工部给她的是三品公主府,连二品郡主府都不及。
拖拖拉拉,一年多之后才建成。
顾婉华虽远在偏僻的安平,也得知了文莲公主成婚的事情,原因无他,去城里采买的管事儿看到城门口贴有告示,回来说起道:“公主下嫁,这告示贴得满大街都是,这是与民同庆的意思吗?”
顾婉华心里一惊,论理,这当也是皇家示弱的表示了。
也不知楚云皓做了什么,既然文乾帝都把文莲下嫁了,就再不会有以前的困扰,只是,顾婉华也郁闷啊,和离书都留了,事后也没啥反响,也没人前来寻找自己们。
这叫她如何自圆其说?
哪怕是小两口吵个小架,回了娘家后,也得给个台阶吧,不然以后还怎么在婆家混,还怎么在夫君面前抬得了头?
为了两个孩子,她倒愿意后退一步。
父母俱在,也愿意回到京城,可小老大仔仔那小模样长的太不安全了,她就是存了回去的心思,也不敢啊!
若说憋气加窝火的还有一人,非楚云皓莫属了。
因为事先做足了安排和准备工作,蜀地没似前世那般陷入混乱,反倒是把早有所图的歧王一脉打了个措手不及,歧王早在两年前就已经病死了,歧王世子在这一役中全军覆没。
虽未被活捉,却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不是已经死于了乱军之中,都有可能。
总之,蜀地在南越乱局之时,被大庆王朝全部掌控,从以前的两国分治,变成了现在的大庆为一家独大。
好则好矣,不管是朝廷还是各府中,三年来,就没有停止过寻找,却也是奇了怪了,区区三个女流之辈,就跟凭空消失了似的。
“是不是发生了点儿什么啊?”
虽未发生太大的意外和变故,可如果赶上倒霉,也没地说理去,这虽然是谁都不想的结局,如果确实发生了,也只能接受。
楚云皓自从蜀地回京之后,脸色一直是臭臭的,年纪轻轻的,胡子不刮,衣服不换,邋里邋遢的,要多磕碜就有多磕碜。
人也瘦的一塌糊涂,他最担心的就是顾婉华发生意外。
前世的时候,顾婉华就是这一年被害的。
此一世,虽然改变了许多,一日找不到人,他就一日没办法安心。
心里又惊又怕,寻不到着急上火,总归还有点念想。
可万一寻到了,人有个三长两短的,这让他怎么活啊!
其实不但是楚云皓,辛洁的父亲在得知消息后,险些没气晕过去。
他这是造的什么孽啊,不就是想给女儿找门相对安稳的婆家吗,你不愿意直说啊,咋还起哄架秧子跑了呢?
所以这段时间,辛老头儿也住进了平南候府,有时候跟着楚云皓大眼瞪小眼儿,一整天闷下来,谁也不说话。
“师叔自来京城,没好好转过吧!”
辛老头儿不想说话,虽不担心他那个不让人省心的女儿,可活不见人,这心里没着没落的,哪有心情逛京城?
“子清回京,约我去喝酒,走走走,师叔陪我同去!”
辛师叔只此一个女儿,一辈子没求过人,唯一一次,还把人家姑娘给弄丢了,楚云皓心里也不落仁啊!
他自己担心难过,也没想着让师叔陪着伤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