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英点点头,“儿子省得,这是祖母的意思。”
这算是默契的把顾文风与顾茹的那段交易翻篇了,还是给了顾文风这个做父亲的一个面子。
毕竟,到最后他还没偏心的把儿子给卖掉,也值得顾英维护一二。
“其实儿子此来是想回禀一件事情的,”顾英微垂了眸子,因为紧张,紧握了双拳,在用力一握时,似是得了全部的力量,稍倾抬起头来时,又恢复了昔时的洒脱,“学府夫子要带学生去游学,本来儿子还在想着姐姐的婚事在即,不参加是为遗憾。”
“当真?”甄氏心一跳,如果能让顾英这个当事人借着这个由头避开,是再好不过的了。
“当是好事。”顾文风亦知,以顾英这种情子却又极聪明的孩子,运用得当的话,在游学中能增长的学识和阅历,可要比蹲在学堂中来的扎实,进步也快速。
“男子汉大丈夫,当不拘小节。”
参加婚礼什么的,虽说重要,可在前程面前,就不当紧了。
“总归感觉对不起姐姐。”
顾英垂了垂眸子,这些都是事先与姐姐商量好的,虽说遗憾,但姐姐却是不会对他有怨的。
“我儿长大了,”顾文风老怀甚慰的拍了拍儿子依旧单薄的肩膀,“想必你祖父亦会支持。”
顾英两眼放光,秒懂父亲的意思,“儿子一定会求教祖父的。”
无论祖母多么强横,在儿孙们的前程和顾府的未来面前,一切都要靠边站,只要祖父支持顾英的三年游学的决定,那事情就容易得多了。
至于说顾茹母女会不会依旧巴着顾英,亦或者说是否要等顾英游学归来,那就要看她们是否舍得了。
顾英这里所谓的游学,沿袭当年孔夫子率众门徒周游列国而出的典故。
说明白了,无非就是学府中德高望重的夫子,带着有前途有作为的十个八个的学生游历全国,甚至于大庆国周边各附属小国内的知名度甚高的学府。
每到一处,可能就坐而论学,所带的学生也会潜心留在当地与本地学生取长补短的学习一段时间,以达到学而相融的作用。
可以说,如果顾英不想回转,三年,五年,甚至十年八年,都有可能,在游学中间擦出点儿什么火花,碰出些微激情,谁又说得清楚呢?
曾经有个游学的学子,还成了一个小国的附马,之后就定居在了当地,这种事情虽少,可也有前例。
最后顾太傅拍板,“事关前程,顾英的婚事不急于早订。”
这就等于是否了顾老太太准备将顾英和陈香凝捏到一起的决定,所以当时顾老太太都有点儿傻了,她为了能说服顾太傅同意这桩亲事儿容易嘛,可被顾英的一个游学就击碎了,如何心甘?
“和凝儿的婚事儿就这么没影了?”顾老太太不可置信的大瞪着眼睛,前一刻她还在筹划呢,此一刻就破产了?
景姑姑在一旁小声劝慰,“事关府中哥儿的前途,婚事儿也只能延后了。”顾老太太正在气头上,便是景姑姑都不敢跟这个脾气越发古怪的老太太当面刚,一句不合时宜的话都不敢说。
顾老太太眸底生寒,“你说,如果现在就让他们先订下婚事呢?”婚姻大事,从来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哪里容得下做小辈们反抗。
事情这么寸,总感觉里边有不可说的猫腻。
“老夫人就不怕误了姐儿?”
顾英也好,陈香凝也罢,都是景姑姑看着长大了,对彼此的性子也有几分了解,所以也并不看好把这两人凑合到一起,可她一个做下人的,哪有说话的权利?
“这里是他的家,难不成还一辈子不回家了吗?”
“当与大爷协商一二。”
景姑姑没再敢说话,只能退而求其次,在她看来,大爷若是不乐意,总有推辞来搪塞老夫人的。
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顾英就是为的想逃避这门亲事,才找了个游学的借口。
顾文风素来孝顺母亲,可在顾英的事情上,虽不能明面上驳了她的心意,却也空前的不肯配合。
在顾老太太提及要在顾英游学前,提前订婚之时,顾文风老神在在的说道:“母亲的心意,儿子和阿英都清楚,可阿英年幼,设若在游学期间做出些什么不合宜的事情,当是误了凝儿终身。”
拒绝的意思显而易见,顾老太太当时就怒了,用力戳了戳手中的拐杖,“他敢?”
顾文风不卑不亢地回了一句,“母亲,阿英姓顾,他可是你的亲孙子啊!”
顾老太太当时就被噎住了,儿子这是在提醒她,顾英姓顾,顾茹属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陈香凝已经是外姓女,别人家的闺女了。
以后真若有个什么差池,难不成她还要帮着外人对付自己的亲孙儿吗?
真若顾英在外边喜结良缘,她还能拆散不成?
届时,怕是顾太傅都不会承允的,她怎又会让自己里外不是人?
顾老太太用力闭了闭眼,有气无力的挥了挥手。
景姑姑上前一步,“老夫人要休息了,大爷先请吧!”
顾文风深施了个礼,眸底深沉的转身离开,总感觉自打母亲闲下来后,是越来越喜欢闹腾了。
好好的日子不过,偏偏要折腾一大家子,图个什么呢?
其实若说顾英的游学,当也不是假的,变相的拒婚,也做不得伪。
当初顾英求助于顾婉华时,她就想起了前世。
前世顾英离家的时候,她已经做了阿飘,而且陈府也没败落,心高气傲的顾茹也没琢磨上顾英,明面上看起来一切安好。
可在顾婉华做了阿飘之后,及至她重生,都没再见到过顾英这个胞弟,对于他的情况她也是一无所知。
因为对于顾家人从心底的抵触,除了回去看望过几次以泪洗面的母亲之外,甚少回去,所以对那之后顾家人的具体情况也是所知甚少。
但有一点儿她没忘记,陈香凝心悦楚云皓,却一直未得到平南候的回应,在此之后没多久,因为陈香云母凭子贵,做了八皇子府中得宠的妃子,陈家人也着实嚣张了一段时间。
好景不长,又在八皇子谋反时被打入谷底。
陈丰做惯了见风使舵的墙头草,也或许他原本也没看好八皇子,总之,虽然陈家人没参与进那时的皇权之争,可陈香云可是陈家人,事情败落之后,陈府虽然没被抄家灭门,可也惹了帝王的厌,一夕败落。
自那之后,祖父才做主下嫁了陈香凝姐妹。
可依顾婉华对顾茹母女的了解,没准那个时候就已经动了顾英的心思,因此,顾英才会离家不归的。
想通了这些之后,顾婉华心里也不是滋味,顾英是她的胞弟,总不能因为陈香凝的逼婚而漂泊在外,令得他在之后的多少年的时间里有家不能归吧!
可即便知道了顾茹母女的逼迫,她除了给顾英尽可能多的准备些银两之外,也是无计可施。
最后还是楚云皓似笑非笑地说道:“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儿。”
顾婉华心思微动,虽然现在还不清楚云皓的人脉,可前世他在自己坟前长驻的时候,总会有各色人类前来寻他,虽然看不懂那些人的所作所为,可也能想像得到楚云皓的能力和交际范围,他若愿意想办法,自己也就不必再为顾英发愁了。
拉着楚云皓的袖子轻轻摇了摇,娇憨的说道:“可是有什么办法?”
楚云皓最喜看她这样的小表情,好心情的勾起唇角,“求人的时候加点儿蜜,效果估计会更好。”
顾婉华脸颊泛霞,这人越来越不好说话了,凡事都要记成账,甚至还弄了个小本本,专意记载曾经有意无意,或是他自己要求下来的许诺,真不晓得他要这些作甚。
“阿英也是你的弟弟呢!”
成亲后就成了一家人,自己的弟弟不也是楚云皓的吗?
既然都是一家人,哪来那么些求不求的,多俗!
楚云皓贼兮兮的捏了捏小手儿,好心情的歪着头想了一下,“婉婉若是这样说的话也是对的。”
把自己和她看成了一体的夫妻,还有比这更让人舒心的吗?
虽然楚云皓也不记得前世的顾英种种了,可这并不防碍他替顾英另谋一条可以甩开顾家的阴谋和算计。
“江南学院总有德高望重的夫子,带着优秀学生去游学,窃以为,让阿英去游学甚好。”
游学啊,这个好,顾婉华不是不识时务的女子,当即就欢喜的放亮了眼睛,可随即又想到一个极现实的问题,“阿英有这个资格吗?”
游学所选的是夫子最信赖的学生,可顾英性子跳脱,虽然也能完成夫子的要求,总归不是最出色的那一个。
楚云皓笑眯了眸子,“资格嘛,如果婉婉再欠我一个要求的话,想办法也得让他有了啊!”
顾婉华甩了甩手,总有一种被套麻袋扔坑里的惨不忍睹感,是肿么回事儿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