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堂是文人不假,可她身后站着的是素晴,而且顾府也有几个看家守院的护卫,功夫也是不错的,如今就带了两个在身边,就是防略齐世雄撒野,会伤及无辜。
“大公子,护主不利,难道不该施以家法受死吗?”
齐世雄面色阴沉,急于想用用血腥的方式,缓解内心的紧张。
顾堂脸色微沉,先前还以为是小妹多虑,如今看来,竟是言中了,当时小妹曾说,“齐氏父子这派头是想要在顾家扎根了,连自己是客人的身份都不顾,就随意差遺使唤家中的奴仆,如今齐功意外,怕是要给顾府带来不吉利的,母亲甚是忧虑。”
内院之事归甄氏打理,外院的人情往来,现在顾堂担负了大半儿,尤其是这种琐碎事。
当时顾堂还不以为意地笑说着,“小妹过虑了!”
此时听齐世雄这一言不合就喊打喊杀的,心里就不痛快,“表叔有所不知,这外院里的下人都不是死契。”
这话虽有搪塞之意,可也是事实。
“大公子这是在说,表叔无权处置一个下人了?”
齐世雄大眼珠子一瞪,多年在齐家在凉城形成的气势就摆了出来。
顾堂对齐家这一对父子无有好感,冷冷一笑,“我以为表叔你早就知道。”
齐世雄一噎,被一黄口小儿堵得这口气上不来下不去的难受的想打人,“那是否应该派人去把功儿接回府?”
顾堂面色一肃,“先前想跟表叔讲的正是此事,我们整个顾家,就小妹那么一个嫡出的姑娘,而且嫁的还是最为讲究的平南候府,这府里早在一个多月前就只食三净肉,不得杀生不得有血腥之气,如今,齐功表弟既然有如此重伤,表叔还是早做安排的为好。”
齐世雄两拳紧握,他想打人,想发泄,可这不是凉城,不是他的齐府,没有人惯着他,也是直到此时他才醒悟自己在顾府是有多不受人待见。
瞥一眼站在身后装鹌鹑的齐修,“你去内院见你姑祖母。”
虽说他也是个晚辈,可抱大腿哭着卖惨的事,已经不适合他这个年纪了,还是年轻人做起来更得心应手。
齐修抬眸,“大伯,你难道真的要与整个顾家做对吗?”
咱是来寻求助力的,可不是来惹事生非的,瞅瞅堂弟办的这一桩一桩的叫什么事儿啊?
虽说有算计的成分,可如果他自己不作,别人会有机会吗?
而且,这些日子他也摸清楚了,顾家虽说有三房,大房和二房人家是亲兄弟,关系向来不错,属于紧紧联合在一起的,拆不散的。
三房嘛,那个庶子现在正一门心思苦读圣贤书,对外界的事情不闻不问,据说要参加今年的乡试,把个素来偏心庶子的顾太傅喜的眉开眼笑的,大部分的精力都关注着庶子。
齐修是个观察力极敏锐之人,在姑祖母送妹妹们入郎府和承恩候府的时候,府中主子们对他们一如既往,没啥变化,当时悬着的一颗心就落了肚。
可刚决定要送两个妹妹给三姑娘做陪嫁,府中的风向立马就变了,不仅是主子们,就连府中的下人看他们都颇有深意,接下来,齐功就开始屡出状况。
让他心虑的是,这些还都是在自己与齐功在后花园谈过话之后,隔墙有耳,莫非当时被有心人偷听去了?
齐世雄可没想到片刻时间齐修会想这么多,臭着一张老脸,“有你姑祖母在又有何妨?”
百善孝为先,他们敢不听话?
齐修暗自摇头,这个在凉城看起来挺威风的大伯,怎的犯糊涂了呢?“姑祖母老了。”
一个在内宅虽不吃斋念佛,可动不动就请太医的老太太,你还指望她发威?
而且,这么些年她都没管过齐家,两府之间的感情早就淡薄如纸,大伯又是哪来的自信让她全力支持齐家呢?
“你待如何?”
虽然气愤,可齐世雄也不是猪脑子,稍稍冷静下来也能想清楚。
“来京之时,父亲变卖了他名下的资产,给了侄儿一部分银钱,前些时候,侄儿买了一个二进门的小院。
如果大伯没意见的话,就让二弟暂去那里养伤。”
齐修垂着眼皮,那可是父亲名下的所有财产,统共才变卖了一千多两银子,全给了自己。
齐功倒好,去趟妓院就霍霍了一千多两,用母亲的话说,拧在一起就是没活路,所以早在来京前,父亲就同意大伯把家分了。
虽然没分多少东西,可却提出了让他来京城见见世面的要求。
当时因为父亲的不坚持,大伯甚是欢喜,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
齐世雄眼神复杂的望着这个侄儿,不得不说,这却是唯一可行的选择,自从支付了那一千多两银子后,他这兜里也就捉襟见肘了。
当年父亲确实留下不少钱财,可当时都是一堆小萝卜头儿,唯一的二叔还是个病秧子,勉力打理家里的庶物,所以他也是小小年纪就开始接手家事,毕竟年幼,被人骗过不少次。
也亏得父亲当初留下的人脉都是性情忠直的武将,还有顾家的京城中的声名,才护得住齐家未被蚕食,所以,齐家人手里真不象齐功表现的那般财大气粗。
齐功搬去了外边,顾堂也只是象征性的去探望了一次,着人备了些珍贵药材,如此,也算是尽礼了。
可谁也没想到,这事儿被顾老太太发现了。
其实也不能说没人想到,起码顾婉华就想到了,前世的时候,也有这么一波,齐家人也来了京城,也是在祖母将中馈交于母亲之后,也想着给承恩候府加塞庶女。
不过当时,萧老太太与今世有着完全不同的态度,没答应,因为得不到顾太傅和儿子们的呼应,等于是无疾而终。
自此,顾老太太与顾婉华就有了隔阂,没多久,顾婉华香消玉殒,就没关注过齐家人的事情。
呼,原以为一些事情经历过了,就会渐次变淡,岂知,发展到了一定程度,竟然是如此之清晰。
“以祖母的执拗劲儿,这事儿还得有余波。”
“不会吧!”甄氏握茶杯的手颤了颤,儿媳妇是永远逃脱不开的夹心饼干,婆母想要拿捏都不需要理由,“以前也没见你家祖母多看得齐家人啊!”
这让她如何回答?难道还能说是祖母闲得无所事事,所以才会专门想给晚辈们添堵的吗?
具体老太太怎么想的,她不得而知。
不过,她有直觉,老太太不会善罢甘休的。
不肯善罢甘休的顾老太太此时正阴沉着一张老脸,气哼哼的歪在床上,“出了这么大的事儿,他们还想瞒着老身,这是有多不把老身放在眼里啊!”
原来,齐功心术虽不正,却也颇有些小聪明,平时有事儿没事儿的,就买些外边的小东西送来给顾老太太解闷,顺便刷一波存在感,让她别忘了自己。
这一连数天,连个人影也瞅不见了,顾老太太还怪想的,派人一打听,才知道,齐功出京摔伤了,人也被撵到府外治伤了。
景姑姑跟在顾老太太身边几十年,年轻的时候跟她一起在外边撕小三,在府内小心的伺候婆婆,还得教导膝下的三个儿女,一直以来都是精神振奋,也完全无有余力掺和这些不干己的破事儿。
之后的这些年里,跟着她与顾太傅斗智斗勇,不遗余力的与三房斗,也是精神奕奕。
好容易外敌尽除,儿了们也不再需要她操心了。
该做的也都全做的,怎还把矛头对准了自家人了?可这话她没法说,也不能说。
只是陪着小心说道:“华姐儿的婚事最大。”
御赐的婚事,出不得半点波折,这方面顾老太太还是能理解的,只是心里这口气却无论如何也难消下去,喝了几副汤药,刚有起色的精气神,又有了上火的征兆。
“老身是说这幕后之人。”
幕后之人为谁,没有证据的情况下,有些话不能乱说,可老太太直觉,这事儿跟她的乖孙女儿顾婉华脱不开关系。
若说以前,她娇娇软软的乖孙女儿肯定是最听话的那一个,可谁让她交好那个让人甚是不喜的甄华了呢?
“甄华没有继承甄家人的忠厚,倒是象足了势利的商人。”
这话让景姑姑没法接,人家本就是商人嘛,而且做生意最是成功。一个姑娘家做到如此地步,她心里是佩服的。
而此时那个让景姑姑佩服的甄华,心情却不是美丽。
手里捏着一张让人打探来的消息,直气的手都抖了,嘴唇泛起不正常的白,眼底潮红。
许久,扯碎手上的宣纸,冷笑两声,“伪君子,伪君子!”
婚姻之事,无非一个你情我愿,若是不如意,直说便是,自己这个见多识广的未来灵魂,啥情况没碰上过?
何必编东编西的来做借口,白白让她高看了那陈家庶子两眼。
“小姐,现在怎么办?”
翠墨是甄华的贴身丫环,自小就跟在她身边,对她一直忠心不二,正因为如此,在她意外穿越过来后,才对翠墨偶有疏远,就是防备被看出端倪,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也是在外边站稳了脚跟,而她确实需要忠心之人跑腿办事儿,所以才把翠墨又接到了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