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所不欲,勿施以人。
当年太傅只弄了个外室,她那里就不依不饶了,只顾文全一个庶子,读书还甚有天份,不怪乎当初太傅对其青眼有加。
其实若论读书,三兄弟中,顾文全是资质最好的,只不过,让顾老太太给捧杀了,所以至今一事无成。
不敢再插话的景姑姑感觉,越来越糊涂的老夫人在玩火。
果不其然,桃花宴的前一天,京城中最大的粉楼的老鸨来到了顾府,当时不止是顾老太太,连甄氏和府中的大小主子们,都甚是惊奇,“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顾太傅震怒,顾家虽说也有政党,也有不和的同僚,一直以来却素有名声,这种让妓院的人亲自找上门来的事情,尚属首次。
顾太傅直感觉,脸皮都掉地下了。
“回太傅的话,是来寻齐家的公子讨要花酒脂粉钱的。”
顾太傅明白了,这是齐家人去妓院白嫖了。
嘴角挑起一抹冷笑,这人品,长久在府中,怕是会坏了顾家的门风,冷哼一声说道:“把老夫人请出来!”
顾家有钱吗?有钱,而且家大业大。
可再多的钱银,也不能堵这种窟窿,而且,在这种家事上,顾太傅头脑中空前的清醒。
怕丢人就遮着捂着,那以后这齐家人把天捅下来了,顾家还怎么捂?
接到消息的顾老太太也给气得半死,拍着桌子,脸色也不好看,“让人把齐世雄绑去请罪。”
绑那么大岁数的齐家族长,顾老太太的亲侄子,那是不可能的,可却把他请到了前厅,让他去处理老鸨要账的事情。
顾家人脸皮薄,经不得这些。
齐世雄手里不缺钱,可这种找到顾府,让顾家没脸的事,他就是脸皮再厚,也有些禁受不起,当天就把齐功打了一顿。
“这种钱是能欠的吗?”
一千多两银子,其实是一笔不小的银钱,可那也不是欠粉楼钱不还的理由啊,人家这不巴巴地找来了吗?
齐功也冤啊,那天他确实是去了粉楼,喝了花酒,要了姑娘,最后结算的时候,才发现……钱没了,仔细一回味,在大街上时,有人碰了他一下,始才明白,这是被人偷了。
没钱怎么办?打欠条吧,而且还得报上自己现如今的住址。
他回来也确实是想问父亲要些银钱,把这个坑给堵上的,统其二百多两银子,父亲还不至于让他没脸。
不成想的是,出来没走几步路,就被捕快识以为歹人,给抓大牢里了,人家一开始也不审也不问,先关了四五天,然后才有条不紊的进行下一步。
及至他出狱后,已经是七天之后了。
第三天,这要账的老鸨就来了。
让他气愤的是,当时喝多了酒,把其他几个人的账单也给签了,统共下来一千多两银子,可这个亏,他找谁说去?
齐世雄活了这一大把年纪,也经历过不少事情,尤其是在女人和粉楼这种事上,一眼就能看出,儿子这是遭了人家的道,被算计了。
“可知与你一同吃花酒的几人?”
被算计了也没关系,如果能打成一条人脉的话,哪怕是酒肉朋友,有时候也可利用一把。
齐功想哭,这一千多两银子是真打了水漂了啊。
“粉楼遇见过几次,那一日在街上相遇,也是被他拉进去的,后来他又叫了几个朋友。”
当时虽然人多,他也没想着自己买单,第一次见面,也就没想的那般刻意。
齐世雄用力抹了一把脸,抬手打碎一张椅子,被人算计的滋味不好受,这个闷亏,他可真不想吃啊!
按理说,出了这样的糗事儿,齐功也该收收心,窝在顾府安稳一些时候吧。
可齐功这人太急功近利了,做事不仅浮躁,而且还善于投机取巧。
虽然姑祖母答应替他周旋,又迟迟无有动静,于是他眼珠子一转,决定自己主动出击了。
呆了这么些日子,顾府的姻亲关系他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依他看来,最能帮得上他们齐家和他自己的,当数平南候府,可平南候爷为人严肃,一身的官威和肃杀之气,不是他这种级别的人物能够接近的。
于是,就把主意打到了楚云皓身上。
都是姻亲,不日将娶顾府的三姑娘,自己这个做表哥的,约见一下,联络一下感情,顺道走个后门,当不是什么大事儿。
若说这个思路没毛病,可他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身份,而且,连顾老太太都想着等顾婉华成婚之后,才会徐徐图之的事情,他却率先跳了出来。
“回公子的话,楚将军人不在京城。”
“那在何处?”
“小的打听来的消息是,楚将军最近一段时间都在就郊外练兵,若有闲暇回京,也是在准备婚事儿,从不见外客。”
“那没关系,我这又不算外客,都是自家人。”
齐功大大咧咧的摆摆手,他倒是不把自己当外人。
回报的人眼神微闪,“平南候府规矩大。”
“那怎么办?”一听这话,齐功就有些打鼓,他小门小地出来的,能不发怵吗?
“以小的看来,京郊大营,不正是公子所求之处吗?”
齐功想了想,深以为然,若是能让自己进京郊大营,以他与顾家的姻亲关系,谋个职位,应该不是难事儿。
“行,那就走一趟吧!”
他这边刚刚骑马离开,顾婉华那里就得了消息,“已经出府了?”
“是,说是想让楚将军给安排个差使。”
齐家人来京城,可不单纯是送几个漂亮的庶女那般简单,不待下人说,顾婉华也知齐功此去意味着什么。
“可是安排好了?”
“姑娘你就听好吧!”
对付一个齐功,还轮不到顾婉华亲自出手,而且,甄家表姐妹们说了,顾婉华马上要出嫁,不能见血,不吉利,所以主动揽下了对付齐功的任务。
甄家人尚武,如果说甄家姐妹武功只能算是防身的话,甄岳这个做父亲的,对待儿子们可是粗鲁的很,就连唯一的嫡子齐环,自小也是从棍棒中打出来的。
而且,甄家在京城这么些年,甄家的表兄弟们也有一定的人脉,对付齐功这个要啥啥没用的纨绔那还不是游刃有余?
“去往大营的道路有两条,一条自然是官道,另一条是小路,平时都是普通百姓来往。”
齐功想了想,官道虽然一马平川的,可人多马车更多,他还不能撒欢了跑马,更重要的是,太绕远,堪堪将近正午的太阳,这一来一回的,怕是没多少多余的时间。
小路嘛,近一半多的距离,速度也不比官道差。
急于见到楚云皓的齐功扬着下巴说道:“那就走小路吧!”
小路人少,而且走小路的都是无权无势的乡巴佬,所以齐功就没任何负担的打马疾驰,没多会儿就把顾府跟来的侍卫甩在了后边。
行至一处狭窄的路段,他也没想着要放缓缰绳,仗着自己是个身负武功的练家子,继续打马前行,没有丝毫放慢速度的打算。
刚走到一半儿,突然不知从哪跑过来一只兔子,野外见只兔子本也不是什么稀奇事儿,可兔子猛然窜出来,却让齐功座下的这匹马受了惊吓。
只听它吸溜溜一声暴叫,前腿抬起呈半直立动作,马背上的齐功一时不察,就被甩下了半山坡。
京效外没有太大的山脉,可一个挨一个的小山坡却不在少数,虽然不算太高,象齐功这种有点儿武功防身的摔下去,重伤是一定的了。
齐功这里刚被甩下去,四周围埋伏着的甄家兄弟们忽啦一下子全出来了,其中一个抱起那只兔子,淡声说了一句,“收工!”
“哥,死不了吧?”
“哼,”年纪最长的甄雄冷哼一声,“那就要看他的运气了。
齐家人真是找死,敢算计自己家表妹,这是不想活了吧!
表妹和未来的表妹夫对甄家不错,不只是对父亲甄岳,对他们这些表姐妹表兄弟都不错,他们不能看着表妹受委屈,所以,该出手时就出手。
事实上,齐功运气不错,也是命不该绝,没多久,跟随着他的那个顾府的仆人就到了。
虽然也是骑着马,可马跟马也不同,骑马的人也不同,所以才会晚了这么久。
只是他也没想到事情会这般惨烈,也得亏齐功没撞坏脑子,清醒过来后,就一直大声求救,不然的话,怕是连晚上都活不过。
“唉哟,表少爷,你怎么跑下边去啦?”
齐功心里恼怒,什么叫我跑下边啊?这是我能做主的吗?
“下来把本少爷背上去。”
好吧,既然没死,那就捞回去吧!
也没征求齐功的意见,直接把人送去了最近的诊所,“表少爷,你先在这里谁包扎伤口,奴才回府禀报。”
消息是顾堂通知齐世雄的,齐世雄当时愣了半会儿,不敢相信,他不缺儿子,嫡的不够庶的凑,可若说最得他青眼的就数齐功这个儿子了。
脑子好使,资质也不错,是他最一心一意想要扶植的后辈,如今听说了什么?
“摔断了左腿,肋骨断了三根。”而且还破了相。
能让他好受吗?甄氏兄弟在下边事先早做了安排,不要说惊马了,就是马失前蹄都会让他身残面毁,断一条腿,毁半边容,那都是轻的。
终于肯接受现实的齐世雄突然抽出了腰间的宝剑。
“表叔,你要做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