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从哪里说起呢?
事情太多,萧氏也只能一件一件的说起,“去了趟承恩候府,结果……”
顾文全虽然一门心思在小环的肚子上,对于事关三房的事情,又不是真的不闻不问。
早在萧氏灰头土脸的回府时,就得到了消息,当时他也是气乎乎的想要去萧家找脸面。
最后还是小环劝住了他,“夫君这是要去作何?”
“好歹是我的女儿,是我们顾府的二小姐,岂能任由萧家如此对待?”
顾文全膝下只有两个女儿,虽说他这人凉薄了一些,可到底是在眼前长大的孩子,又怎么可能不心疼。
“哧,”小环反笑了一声,“夫君可是想好了理由?”
小环不愧是跟了顾老夫人这么些年,却是一语中的。
委屈吗?顾婉芳也确实委屈,可婆母亲自教导不懂规矩的儿媳,那是内宅的家事,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成了萧家的儿媳妇了,即便是娘家父亲,也不能随意的干涉。
可心里的火气也是烧得极旺,“我们顾府的姑娘,自小就请了师傅教导,如果说礼仪不周,谁人肯信?”
小环这次真的笑了,眼底不自觉的带了一重鄙夷,“之前在老夫人身边服侍的时候,日常听得最多的便是,公平从来就是身份和地位相当的人之间的博弈。
妾身一介女流不甚了了,夫君是作学问之人,当以为如何?”
小环做为自小在顾老太太身边长大的丫环,不得不说,倒是比萧氏有些见识。
以前她就小视萧氏,放着眼前大好的资源不去利用,镇日里跟府上争些蝇头小利,凭白惹人不喜,连府中的下人都低看三房几分。
这其中自是有顾老太太的算计,可如果萧氏不舍本逐末,守着顾文全这个三爷,拼个功名,那才是治标治本的长远大计呢!
冷静下来的顾文全颇有些傻眼,他平时懒了些馋了些纨绔了些,可好歹活了三十多年,多少还是有点见识的。
小环这话听起来无情,却甚是有道理,眼前萧氏进不得候府门不就是个极好的例子吗?
不由想起之前小环的劝告,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
当初以萧武的前程为威胁,强迫他打掉了府中两个妾氏肚子中几近成型的孩子,就等于和萧府结仇了,偏他习惯了听从萧氏的,当时还感觉萧氏说的极有道理,现在当真让他傻眼了。
给了萧家一飞冲天的机会,不仅没办法掌控,却还结成了死仇,这分明是作死的节奏啊!
“那就,那就这么算了?”
作为男人,他也想有所作为,可底气不足。
小环摸着自己已经明显突起的小腹,慢悠悠地说道:“趁着太傅还有能力,三爷须奋发图强,哪怕是为着咱们自己的儿子呢!”
嗯,顾文全点了点头,自从纳了小环之后,在儿子的动力下,他确实勤奋了不少,文章也有了极大的发展,连老父亲都眼露欣赏。
直言,若是一直坚持下去,说不得就能中个举人了。
以顾家的势力,哪怕是没可能再中进士只中了举人,也能谋个一官半职的,所以,顾文全这段时间虽说在小环房中,其实读书也蛮拼的。
说他沉浸在温柔乡里,倒真是有些冤枉了。
此时听萧氏提及在萧候府门口受到的羞辱,倒是平淡了不少,“萧姑爷马上出京,为夫见他不着啊!”
萧氏一噎,这话倒也有些道理,萧武他人不在京城,难道要让自己一个大男人对付向承恩候府中的一众女眷吗?
看着她眼底的不死心,顾文全叹息一声,“回头你跟母亲和大嫂说道说道,咱顾府也是要脸面的,好歹也能讨个说法吧。”
好像,好像也只能如此,萧氏低叹一声,“郎家的年节礼,可是有什么说法?”
顾文全眼神微闪,有点心虚,那是他想给自己未出世的儿子存些家私,这败家娘们怎么连这种事也要掺和呢?
“都是些笔墨纸砚,前番访友的时候,送出去一些,夫人可是需要?”
萧氏暗恨,这摆明了是不想吐出来了,这个时候也不能真的跟他翻脸,“夫君当回送何样节礼?”
嗯,还有萧候府的年节礼,摆明了是要向顾家表示他们的不高兴。
“这些琐事,以前是母亲和大嫂在做,如今呢?”
好吧,三房未分家以前的家业确实在萧氏手上,面子是要给女儿的,她再不甘愿,也得咽了这口窝囊气。
算了,眼看着顾文全这幅不走心的表情,萧氏也没有了与他商量的心思了。
只是,她又怎么可能让甄华这个小贱人如意呢?
想进郎家的门,那也得看她有没有那个福份吧!
到底还是身边最贴心的婆子给她出了个主意,“三夫人,依奴婢来看,这件事儿也不是没有可转换的余地。”
“怎么讲?”临近年关,两个女儿都分别出事儿,这还不是钱能解决的,除了满腔的恨意之外,她是真的想不出丁点儿办法。
“甄家那个庶女不是想进郎府吗?三夫人不是正好可以此为借口谈条件的吗?”
萧氏危险的眯了眸子,这话倒也不错。
郎家姑爷不管因何纳妾,都得征了顾婉婷这个嫡妻的同意,对于最重礼节的郎家来讲,根本不可能跨过顾婉婷这一关。
“你也认为阿婷应该允了郎姑爷纳妾?”
婆子缩了缩脖子,知她不喜,可还是仗着胆子说道:“三夫人你且想一想,男人如果动了那种心思,单纯阻拦就可以的吗?”
阻不入疏,矛盾过激的话,还会影响夫妻感情,而且,最重要的是,顾婉婷三年未育,不占理儿啊!
还有另一方面是,两个女儿中,萧氏其实与二女儿最是亲近,至于长女虽得太傅宠爱,却也分薄了与她这个生母的亲情。
“如果二小姐能够仗着顾府的势,在萧候府站稳了脚跟的话,三夫人还有什么可顾虑的?”
这话说到萧氏心坎里去了,费了这么大的劲,求的不就是芳丫头能够在承恩候府立起来嘛。
可不管她这个做母亲的如何努力,都没办法帮助女儿,而且还因为太急于求成,反倒结了仇怨。
如今的形势,如果能够借用顾府的势,哪怕是明面上的呢,那也算是棋高一筹了。
所以,当百忙之中的甄氏看到萧氏的一张便秘脸时,反倒是惊了一下,“哦?弟妹这是有事?”
无论萧氏人品如何,可对两个亲生的女儿的心也都是热的,亲口以给大女婿纳妾为条件来成全二女儿,总归有些尴尬,如此,她脸色能好看得起来吗?
没心情和甄氏打机锋,轻咳一声直言快语的说道:“听说甄华想进郎府,与婷姐儿做姐妹?”
一瞬间的错愕之后,甄氏脸色一白,眼底喷火,声音带着不客气,“萧氏,请你放尊重些,我们甄家姑娘虽多,可嫡出的女儿势必不会与人为妾的。”
甄华无论如何说,那也算是嫡出的,这个身份是变不了的,而且,之前有着顾婉华打底儿,甄氏心知肚明,甄华已经与那个颇具传闻色彩的陈子清准备结成百年好合。
若非长兄未归,怕是媒人都上甄府了,如今这萧氏,是来败坏甄华的名声的,是吧?
就知道这泼女见不得他们大房好,是故,甄氏阴沉着脸,连声音都冷了八度,“弟妹你即便是对我这个长嫂多有不敬,我也懒得与你计较,可你一门心思的想败坏我们甄家姑娘的名声,那就别怪我们不客气了。”
萧氏气塞,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心里暗道,这不对啊,难道说女儿信息有误?
心里虽暗怪长女听风就是雨的脾性,可嘴上却不服输,尖着声音说道:“长嫂此番话可作数?”
若不是怕声势过大影响甄华的名声,她真想上前抽萧氏几个响亮的耳光,咬着牙说道:“我家长兄作主,早已给甄华订了亲事儿。”
“大嫂此话可是作准?”萧氏虽是府中的庶支,一直以来,顾老夫人明里暗里对其甚是宽宥,根本不会在上不得台面上的事情上有所为难,倒也把她惯成了一副无甚资本,却极嚣张的习性。
甄氏饶是脾气好,也气得脸色发青,“我却不知,弟妹从哪里听来的混账话,没得就来污蔑我们甄家未出阁的小姐。”
女人不易,未出阁的姑娘表面上看起来甚是得宠,其实更是不易,稍微有些风吹草动,就会给生平烙下污点儿。
萧氏便再是混不吝的想讨些好处,也没办法说的从顾婉婷那里听来的,且不说此事儿还未放在台面上,即便是真的已成定局,也不能让顾婉婷沾了个善妒的名声。
是故,摸了摸鼻子,讪讪地说道:“大嫂莫恼,弟妹我这不是听了些闲言碎语,心下欢喜,原以为是要与大嫂亲上加亲了,所以就巴巴地跑来了嘛!”
甄氏重重地放下手上的茶盏,冷哼一声,“既然是不利于姑娘们的闲言碎语,你这个做长辈的听了,就应该撕碎了她们的嘴,怎能不辩是非的以讹传讹呢?”
萧氏心里呕得几欲吐血,暗自恨着,他日若甄华真被纳入郎府,我看你这个做姑母的还如何硬气?
心里暗骂,脸上却是一副讨好状,“长嫂教训的极是,弟妹受教了!”
甄氏心里火气大,可也不能揪着这么两句话不依不饶,可她现在不舒坦了,也不想让萧氏好过,“弟妹其实也不必过谦,日前母亲也提及过了,东西早就已经给了三弟了,家可以搬也可以不搬,可既然已经分家单过,那就得有个账目。
依母亲的意思,毕竟是一家人,且过了正月十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