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家当初的这些话,是想求娶顾三小姐的,虽说都是顾家的女儿,可身份地位不同啊!
不仅仅是得宠与否的问题,背后的靠山也不尽相同。
不只是顾婉婷三年未育,单只是靠山,顾婉华有个做侍郎的父亲,和一个同样是三品官员的亲叔父,顾婉婷有什么?
虽说顾太傅对顾婉婷甚是疼爱,可也正因如此,顾太傅也亏欠了郎家。
在这种男人们看来无伤大雅的事情上,根本不可能替顾婉婷讨要说法。
而且,内宅中的事情,如果她所记不错的话,顾太傅是从来不会插手干预的,这是顾府的规矩,也是世家的惯例。
“这说法肯定是要讨的,可怎么讨要更有力度,姑娘是不是应该回顾府与三夫人商议一二?”
奶娘的话顾婉婷还真听进去了,毕竟吵架动手这种事儿,她比不过自家母亲,而且她也感觉有失身份,“嗯,那便回顾府一趟吧!”
刚被萧家怼回来的萧氏正在生着闷气,就听到了长女的哭诉,这一连串的打击,令得斗志满满的萧氏险些没昏过去。
强撑着一口气才坚持下来,“哭哭泣泣的,这象个什么话?”
回首示意婆子绞一块帕子递上来,亲自替毫无形象哭泣的顾婉婷擦了把脸,轻叹一声道:“奶娘说的不错,这事儿确实不易惊动你家祖父。”
顾太傅是她做为最后一道屏障的保命符,而不是冲在前边做炮灰用的,而且,情份这种东西最不禁消耗,鸡毛蒜皮这种事儿不值得惊动顾太傅。
顾婉婷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哽声说道:“那当如何,难不成就任由郎家如此欺负于女儿吗?”
那自然是不行的,在女儿未曾育有子嗣的情况下,郎家纳妾都不允许,唯今之际一来是绝了郎家纳妾的心思,二来嘛,是顾婉婷早日怀上郎家的骨血。
郎状元并非好色之徒,这么些年才想起纳一房妾氏,而且还弄得甚是郑重,可见是走心了的女子,这就相当使不得了。
男人嘛,没有不好色的,也不介意他们逢场作戏的纳几房妾氏,怕的就是那种能让他们动心的女子……这个甄华显然就在此列。
萧氏用帕子压了压嘴角,淡声道:“并非急事儿,母亲自当为女儿想个合宜的办法。”
年关将至,而且据她所知,甄岳不归,甄华不管是与人做妻还是为妾,没有甄岳点头,根本不作数的。
(这个时候,她们还没意识到,其实甄华已经立了女户。终归不是什么太光艳的事儿,当初是甄华的自保之措,所以也不可能大张旗鼓的宣之于众。)
萧氏以为,不只是甄氏没办法作主,就连甄夫人都不敢随意安置哪个庶女,有这时间,她完全有可操纵的空间,所以不当急的。
萧氏的自信打动了心神不宁的顾婉婷,将头窝在萧氏的怀里,低声说道:“女儿,女儿的一切就有赖于母亲了。”
萧氏叹息一声,她已经绝了生儿子的希望了,膝下只有这两个女儿,她不为她们操心,还能为哪个?
难不成指望着姨娘肚子中的那个孩子吗?她还没那般天真。
是故,揉了揉女儿的下巴,“当做什么事儿都没发生,好生与姑爷过日子。”
恶人由她来做,女儿继续天真无邪的扮纯良,早日生下郎家的血脉,这才是女儿当务之急的重要任务。
膝下无子,纳妾是早晚的事儿,没有甄华也得有别人。
所以,打发走了顾婉婷之后,萧氏强忍着头疼,就开始为两个女儿悉心谋算。
碰上萧家老太太那种神经典型不正常的存在,以她现在的战斗力,简直是以卵击石,根本属无解的存在。
而唯一能够让她拿捏和掌握的萧武,如今顾府他们三房这一脉,连见一面的机会都无有,更不要说从他身上想办法了。
如今,若想解救她可怜的二女儿,就只能伏低做小的缓和与顾老太太的关系,只要她愿意,哪怕是肯给个好脸色,替二女儿说句好话,后边的事情也就容易得多了。
原本,她是抱着这种心情来的,可一见到甄氏,没来由的就冒了酸泡,想起了同样姓甄的甄华,习惯成自然,这嘴一秃噜,就冒出了这么一句话,“还是要给大嫂道喜的呢!”
若是以往,甄氏顾及着面子,也得跟萧氏打几拳太极的,可在顾文风纳妾之后,平白的拉远了与顾老夫人的关系,她这个做大嫂的也就淡了心思。
听从了女儿的话,不相干的人能不理就少理,不相干的事儿,能不管就少管,人活一世不易,何必处处委屈自己呢?
其实顾婉华开导她的目的,是因着父亲纳陈香月这件事儿,生怕她再如前世那般自暴自弃,有事没事的一个人闷在屋子里生闷气,及至后来一病不起。
话就说多了些,没想到甄氏把这种精神贯彻得如此之彻底。
所以,此时的甄氏连眼皮子都没掀一下,温声细语地对顾老太太说道:“看到了三弟妹,妾身倒是想起了一桩事儿,还得请教了母亲。”
顾老夫人原本就因为萧氏的莫名其妙不喜,此个时候,也同样没心情跟她周旋,眼望着甄氏点了点头。
“新婚第一年,按礼节来讲,当是萧候府先送了年礼来顾府,许是因为萧姑爷太忙了,年关将至,萧府愣是没半点儿动静。”
嗯,这是不是需要顾府先送为敬呢?
甄氏不喜萧家,也懒得与萧家周旋,可终归是三房的姻亲,当着萧氏的面提及是再合适不过的了。
事实上,不喜承恩候府的大有人在,包括正想喝茶磕瓜子的霍氏,此时听来,哧笑一声,“母亲,依儿媳看来啊,显是人家有了不一样的身份,看不起三弟和三弟妹了呗!”
单独把三房剔出去,又意有所指,把个原想与甄氏说事儿的萧氏气的不轻。
只是这话操理不操,一语中的,可不是瞧不起呗。
不然,谁会相信堂堂的勋贵世家连这么点儿基本的人情世理都不通的呢?
兴许,人家要的就是给他们难堪呢!
“这样啊!”顾老太太依旧是稳坐如山,眼皮都没多弹两下,只是对着大家说道:“今儿个大家全都凑了个齐整,有些当说的不当说的如今就提前讲了吧!”
说来说去,重又提起了之前与顾太傅提及的把三房分出去的事情,东西是早就分好了的。
何况是三房的两个姑娘都已出嫁,至于那个没生出来的,就看他们自己的运气和顾太傅的补贴了。
论理,时人讲究父母在不分家,可谁让三房是上不得台面的庶出呢?
“这事儿男人们早便知晓了,现在既然涉及到了姻亲节礼的事情,不妨直说一二。
不管是郎家的还是萧候府的,有去有还,萧氏你回府自与三儿商量便可。”
郎家早就送来了节礼,当时是顾文全收起来的,这事儿萧氏还真不知道,如今听来,这心就凉了一大半儿。
这算怎么回事儿?
女儿们出嫁了,顾文全是要一心一意的贴补小妾和小妾生的孩子了吗?
一刹时,她只感觉周身透凉,整个人如同泡进了冰水里一般,连怎么回房的都不知道。
躺在床上,半天才缓过神,张了张干巴巴的嘴唇问道:“你家三爷在何处?”
随身婆子眼神微闪,即便不愿意,也得如今回禀,“在姨娘房中。”
呵呵,萧氏心底冷笑,还真是低估了顾文全,更是低估了顾老夫人了呢!
自然,对于顾老夫人,她完全无底气与她争个什么,一个孝字就能把她压个半死,而素来偏心三房的顾太傅,也完全不会干预,顾文全因为无儿为继,纳一房小妾,不只是顾老夫人想要给她添堵,更是顾太傅的主意。
其实,她还是高估了自己,在这府中,从来只有顾老夫人愿意不愿意,根本不存在添不天堵的问题。
“夫人,难不成就任由那个狐狸精作妖?”
婆子跟了她不少年了,最为忠心,此时正压低了嗓子在她耳边低语。
萧氏苦笑一声,听起来,分家不分府,对三房是有些好处的,可有好处的同时,坏处更甚。
比如,在这府上,她就算是想对小环做点儿什么都不能够。
而且,分给三房的东西,悉数握在顾文全的手里,嗯,其实也可以说是握在妾氏小环的手中……谁让人家肚子争气呢?
摸了摸干瘪的肚皮,萧氏恨恨的啐了一口,“去请三爷来一趟。”萧氏用力闭了闭眼,无论心里怎么想,她都不能真的消沉下去。
好日子还在后面呢,她可不能便宜了那些贱人们。
“夫人寻我何事?可是身子不舒服,有无请大夫?”倒是没用多长时间,顾文全就过来了,看到病恹恹的萧氏,颇是真心的问候了一句。
萧氏暗自叹息一声,这个自己一直瞧不起的男人,此时却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不只是她的,还是两个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