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此大变,顾老太太备受打击,她想病一病,事实上,她也真的是病了,可即便如此,也没传府医,甚至没透露任何于她不利的事情,她得挺住了。
“老夫人,还是传府医吧?”
景姑姑在一旁苦苦哀求,她就不明白了,好好的日子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以前华姐儿哪天不来她们这里窝上多半天时间,或逗或笑的给这院子增添不少乐趣。
如今可倒好,老太太以喜静为名,连安都不让人家请了。
以前那个府里府里一把好手,紧张的连膳食有时候都忙不及的老夫人,睿智且果断,这一闲下来,怎就把经营了大半辈子的局面,折腾的一团糟了?
顾老夫人躺在床上,恹恹地说道:“死不了!”
若说老夫人这病,有一半儿还是因为齐家。
在顾茹带走了齐氏姐妹回府调教之后,齐家大爷就跑过来了,冲着老夫人一通吼,挺大个男人了五大三粗的,趴在地上哭的嗷嗷的,说什么齐家最好的几个姑娘,给送来了京城,是想要给齐家增助力和人脉的,怎么能一下子全便宜了一个看城门的田家?
顾老夫人当时气的气都喘不上来了,这叫什么话?
还一个区区的田家六品官,知道这六品京官是有多不易吗?那还是田家最出息的子弟,是陈家费了老鼻子劲才用陈香凝这个嫡女兼顾认外孙女的身份,上赶子倒贴上去了,到了齐家人的嘴里,怎就这么孬了呢?
况且,以齐家的身份地位,若无她从中周旋,以巴上一个田家都是烧高香了,还想怎么着?
“唉,三姑娘婚期将近,老夫人你这身子骨再不好利索,到时候……”
到时候锣鼓齐鸣的,是给自己添堵还是给别人添堵呢?
顾老太太抬手示意景姑姑将她扶了起来,“你说,华姐儿会不会怨恨老身?”
景姑姑微叹一声,好生劝慰着,“都是老夫人你看着长大的孩子,咱们华姐儿心性品貌那可是一流的,哪能与你有隔夜的仇呢!”
话是没错,可老太太心里却不是一般的别扭,不然也不会动了那种心思,所以梗着心里那口气,是无论如何也咽不下去,可若让别人给她道歉,也没啥道理。
别人可以无视顾老太太,可一直照顾她的景姑姑不能够啊,所以当景姑姑出现的甄氏面前的时候,倒把她吓了一跳,“最近婆母可安好?”
景姑姑又是一叹,这是离了心了吧?以前甄氏都唤老太人为母亲,如今却改口了,虽说没啥不对的,可失了那份亲腻,这心里也不甚舒服。
“老夫人最近身体不大好,看起来恹恹的,大夫人如果得闲,是不是可以去看一看?”
甄氏心思微动,自己的女儿马上要成婚了,老太太如果在这个节骨眼病了啥了的,可不是个好兆头。
当时就站起身来,急慌慌地说道:“都是我这个做儿媳的不是,怎能婆母说不必请安,就真的疏忽了对她老人家的照顾了呢?”
心里想的却是,真若死了,怕是顾家这兄弟二人都得给守孝三年,孙儿辈的虽说不必遵守,但也会误了前程,所以,还得让她把这口气顺过来。
所以说,现在掌管着顾府中馈的甄氏,你当她真的对老太太现在的情况真的一无所知吗?怎么可能?
只不过,她心里有气啊,若说给顾文风纳妾,自己受点委屈,在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她也打落牙和血往肚子里咽,可给自己的华儿眼里插棒槌,算是怎么回事儿?
娘家人对新姑爷严防死守,生怕对方会早早的纳妾,犹不可得,她这个做嫡亲的祖母的竟然为的齐家人,做到这般地步。
想起齐家人,甄氏又是一肚子气,一家子都是什么玩意啊?
齐老大带着俩二货儿子一起来到京城,瞅瞅都干了点什么啊。
你若说打狗骂鸡的,是埋汰了他们,可他们的行径也好不到哪里去。
刚来的时候,还算规矩,没过多少天,就变了一副模样。
齐族长尚好,毕竟活了一大把年纪了,顾家还是他姑母的家,对当年姑母的处境,也是略知一二。
可齐族长带来的两个晚辈就开始蠢蠢欲动了,这两人,一个叫做齐修,一个叫做齐功,都是嫡支一脉的,甚是受宠,此次带他们前来,就是想借顾府的助力,给谋个一官半职的。
齐修其人尚可,为人还算忠厚,武功也不错,没歪到哪里,起码知道自己姓什么,需要做什么,想要什么,行事还算规矩。
齐功就不同了,若说资质齐功高于齐修,二人虽是兄弟,可性情全然不同。
齐功底子好,资质好,却不务正业,尤其在男女之事上,就从来没让家里人省过心。
来到顾府后,齐功老实了一段时间,跟着父亲和堂兄训练得也有模有样的,他领悟力本来就优于齐修,得了几次夸奖之后,就飘飘然了。
先是开始盯着顾府的漂亮丫环看,只动眼不上手,那些个被他看得面红而赤的小丫环哪见过这些啊。
齐功再不济也是个有身份的人,她们这些人的命运有时候,还就在人家的一念之间,有些人就动了心思,开始与齐功眉来眼去的。
没过多久,齐功就左拥右抱,不亦乐乎。
内宅主持中馈的是甄氏,没有多少事是能瞒得过她的,尤其在得知齐家族老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变相纵容之后,甄氏气得嘴上都长了好几个大泡。
此间还是多得女儿顾婉华的开解,“娘亲莫气,自己的身体当紧。”
在女儿面前,甄氏没出息的落泪了,“你说娘能不气吗?以前老夫人主持中馈这么些年,都是稳稳当当的,只有你三叔一家时不时的跳腾几下,可也起不了什么浪花。
都能在你祖母的掌控之中,如今,这不是在打为娘的脸吗?”
老夫人对齐家显然有扶持之意,不然也不会在放弃手中权利后,巴巴的请齐家人来京,又对齐家女儿多做安排,所以对齐家人,甄氏还真不好怠慢,只能受着夹板气。
顾婉华掏出帕子,一面替甄氏擦干净脸上的泪痕,一边劝慰着,“且先忍一忍,也算是给祖母一个面子。”
若说这件事情,虽然在顾府以前没发生过,可在京城中的大户人家,几乎是天天发生着的事情。
少爷公子的看上了府中的丫环,想讨来做个妾氏,不是很正常的吗?
有着顾老夫人的脸面,甄氏这个做儿媳的还真只能受夹板气。
“若不是看在你祖母面上,能让他们把这府里折腾得乌烟瘴气的!”
顾婉华倒不这样想,她想的角度与甄氏全然不同。
府中已经多少年没换新人了,用的是以前的家生子和旧仆,齐家人这一出闹剧,起码可以照出那些个心思不正之辈。
又不是顾家的少爷公子,顶多是把坏了的剔出去,倒也算是一桩好事儿。
甄氏止住了伤心,愣了愣,“你这样说,倒也有些道理。”
留着这些不肯安于后宅的小蹄子们,跟了齐家人,总比到时候污了顾家几个哥儿的后宅要强的多。
“而且,这事儿也没到一定程度。”
顾婉华的言外之意,甄氏悟了,几个不安分的小蹄子没什么,自己处分了倒是驳了齐家人的面子,也等于是给了婆母难堪,会让越发尴尬的婆媳关系冰到极点儿。
“那就任由他们胡为?”
这话从甄氏嘴里说出,终有几分不甘。
“人在作,天在看。人贱自有天收,且看着吧!”
既然是给脸不要脸,又要强执依仗,那么,有些事情,何必要放在明面上来?
原本顾婉华打的确实是这个主意,既然齐家人在试探顾府的对他们的容忍度和底线,那就让他们试吧,坏事积累到一定程度,总会有收拾他们的程度。
可偏偏在前来甄氏院落前,让她无意中听到了齐功和齐修的一番谈话,虽不能说火冒三丈,可也不想再手下留情了。
没有对母亲言明,是不想她担心,才会好生宽慰。
三月的天气,后花园虽不能说百花斗艳,可也染绿了无限春景,当时顾婉华正带着素晴和小红在假山石后,看当初胞弟顾英留下来的残阵,“这真是小少爷做的?”
阵法这东西有点玄奥,小红只看得两眼直冒泡泡,感觉太神奇了。
“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
顾婉华扶额,这若是让父亲知晓,还不把他拽回来打残?
顾家的公子少爷们,在顾太傅的影响下,都是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哪里容许他们一心多用的放在最下贱的九流之上?
“毁了吧,可行?”
只是个残阵的雏形,以素晴的本事尚有余力。
素晴点点头,“嗯,公子昔时经常说,一力降十分。”
即便不懂,亦可强行破之,何况还是个残阵。
顾婉华意味深长的看了小红两眼,把个小红吓得一哆嗦,赶紧举手发誓,“今日小红只是陪姑娘来花园散步的。”
跟在姑娘身边时间久了,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也搞清楚了,这件事儿还真不能让府中其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