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怪乎甄氏老是感叹,这个时代的女人啊,如果不得公婆喜爱,相公疼宠,唯一的希望也就只能是儿女了。
父亲是铁了心的想要成全陈香月,祖母又是如此作为,唯一能让娘亲振作起来的,也只能是膝下的儿女了。
甄氏终于缓过神来,眼珠转动了几下,突然就笑了,轻咳一声,抚着顾婉华的秀发,“是哩,我还有乖巧听话的女儿,还有两个儿子呢!”
即便婆母不喜,可不是把中馈和顾家的财富转到儿子名下了吗?有钱有人,这已经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至于顾文风,想起昔日的恩爱,若说不心痛那是假的,可那又怎样?
甄华这个侄女经常说,与其唉叹挽回不了的过去,不如珍惜现在,筹谋不可期的未来。
当时听得此话的时候,甄氏还笑她们十多岁的如花年纪,话说的如此老气横秋,仔细想来,竟是颇有道理。
顾婉华其实根本没想到,她重生一世,改变的不仅仅是她自己,因为与经常与穿越而来的甄华在一起,甄华那明显不属于这个时代的行为举止和思想言语,已经悄无声息的改变了顾府中与她相近的一些人。
比如甄氏,因为想通了一些事情,即便陈香月真的留了下来,却也不若前世那般给她以致命的打击,当然,这与陈香月无子傍身也有不可或缺的关系。
再比如,如今正跟随陈子清学习不为孺家推崇的奇门遁甲,按照顾婉华的前世,这个年纪的顾英还不认识陈子清,还在江南学院读书。
甄华拍了拍额头,也为这个让人蛋疼的社会制度闹心,“你的意思是说,这事儿先不告诉姑母?”
顾婉华点了点头,当时她跟顾英提了两嘴,以顾英那个惯喜看粉艳小说的性子,想必已经明白了里边的沟沟弯弯,不然临走时,也不会唉声叹气。
甚至于还倒背着两手,跟个小老头儿似的说道:“我也只是跟老姐你打个招呼。”
“打个招呼?他想干什么?”
甄华挺喜欢顾英的,她想不明白在这个能把人性压弯腰的时代,顾英这个顾府的幺儿子能想出什么办法、
顾婉华苦笑一声,她能怎么说?
前世嘛,前世貌似也有这么一出,前世祖母再疼顾茹也不会同意顾家的嫡孙迎娶一个断了腿的残疾人。
前世虽然陈家比此一世过的荣光,可以陈香凝的家世和陈家的名声,也没能攀上高门贵户。
又因为陈香凝心系楚云皓,婚事一拖再拖,拖了两年后,更没有理想的姻亲了,顾茹当时也动了亲上结亲,打顾英的主意。
因为有这个前科,所以顾婉华一点儿也不意外顾英当时的说词。
“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不然还能如何?”
虽说顾婉华是顾府平时还算得宠的主子,对于顾英的事情,顾婉华根本无有发言权,甚至于甄氏的地位也形同虚设,既然如此,又何必让她徒增烦恼。
往往大家都期盼新年,孩子们兴许是为新衣服新首饰和玩具,比如童童,那些为官的大人们,期盼的是光明正大的假期,比如顾府的大人们。
可假期嘛,统共也没几天时间,甚至还没感觉睡几个懒觉就过去了。
陈昂的案子,也就在假期过后第一时间提上了日程。
京城中虽然贵人多,信息流通的也迅速,尤其对于陈昂这么敏、感的人物和事件。
说起这些,又不得不说,陈府还真算得上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老牌勋贵都是有些底蕴的,只要不涉及谋反之类的大逆不道的事情,凡事都还有可转换的余地。
比如陈昂的案子,一个为期数日的年假,就给了陈家以可乘之机,也不知陈家动了哪张底牌,总之,陈昂的案子在甄岳那一干实打实的当事人回京之前,就已经有了决断。
“判了个流放雁门关,说是苦役,有之前陈子清在雁门关的人脉,能苦到哪里去?
据说雁门关那种地方,如果赶上战争,立了功,这点子罪没准也就削下去了,运气好的话,兴许还能加官进爵。”
消息是素来灵通的甄华传过来的,毕竟,茶庄那种地方,从来都是热闹和八卦的传播地,何况,这又不是什么秘密。
让顾婉华怀疑的是陈子清的态度,她倒不是怀疑陈子清对陈理中的事情。
只是,陈子清对于甄华的态度,着实让人费解。
正月都过了大半了,虽说因为甄大舅未曾回京,甄华和陈子清的事情还未提到日程,可顾婉华总感觉甄华一副心事不爽的抑郁相,能够令甄华如此患得患失的,除了陈子清,顾婉华想不到第二人。
“这是陈子清说与你的?”
甄华掀了掀眼皮子,“你不用拐弯抹脚的打探什么,想问什么直说便是。”
面对如此真爽的甄华,顾婉华反倒闹了个大红脸,再也没试探下去的勇气了。
“整个正月,我一次也没见过陈子清。”
顾婉华微怔,若说未婚男女避嫌这种事是可以有的,平常时候倒无可厚非,毕竟他们二人的事情,就差甄大舅回京后递媒拍板定婚期了。
可总归还是感觉哪里不对,比如说,正月十五元宵节,大多是青年男女偷相私会的时候,胆小的站在不远处偷偷多看两眼,然后假装若无其事的偷着将帕子或是荷包扔给情郎。
胆大的,比如楚云皓这厮,悄悄拐了顾婉华,拉了小手一起逛花灯了……咳咳,这些当然是顾婉华的小秘密了。
“是不是陈子清也跟陈府人一起紧张陈昂的事情。”
除了这些,顾婉华也委实想不出多么合乎情理的借口。
“也许是吧!”
甄华两手一摊做无奈状,光棍的很。
其实于她本人来说,她并没做好结婚的打算,十多岁的妙龄少女,花骨朵一样的年龄,玩还玩不够呢,结什么婚啊!
若非这个男尊女卑的时代,若非陈子清还算对她的胃口,当时想着,如果总归要嫁个人,或是生个宝宝玩儿的话,陈子清这个样子的也还算不错。
至于说,是不是要非陈子清不嫁,相识时间短,只把他当成个有趣的人物,倒还没这种强烈的情绪。
即便如此,甄华内心也因陈子清,生了一种受搓的无奈感。
“总之啊,别把男人当成自己生命中的唯一。”
甄华这话说过多次,两世为人的顾婉华感觉甚有道理,人生不易,须善待自己,更没必要把自己的一生吊在一个根本不爱自己的男人身上。
这类话,当时便是顾婉华借用来劝慰甄氏的。
本来嘛,若是父亲顾文风珍惜夫妻这么些年的情义,就不会误入迷途,现在还跟中了毒似的,宝贝陈香月的厉害。
终是与前世不同了,起码陈香月再不可能有儿子傍身,如此也就削薄了她在顾府想要中窜下蹦的资本。
当初给她灌下了绝子的药丸时,顾婉华还对于未发生的事情,心存过些许愧疚,如今想来,倒是个万幸!
“事实上,陈昂发配雁门关,是陈子清和陈家人各退一步,陈子清以动用人脉保障陈昂在雁门关的安全为条件,换取了脱离陈家,另立门户的条件。”
受够了陈家人,陈子清现在是宁愿净身出户,也不想与陈家人再有任何关联了。
这却有些让人意外了,当初是陈子清死卡着节操,一步不肯退让,所以才会曲线而行,如今怎愿意退一步了呢?
“陈子清折腾这么多,到底是几个意思?”
顾婉华更想问的是,甄华与陈子清的关系是建立在互利互惠的基础上,既然已经和平解决,还有甄华什么事儿啊?
甄华无可无不可的耸耸肩,“谁知道哩!”
心里却在想着,难不成老娘被这个时代的渣男人甩了?
不能吧,那么老的一只牛,她不嫌弃他啃嫩草就是开恩了,怎还弄得自己如许被动?
看甄华明显不愿意再谈论这个话题,顾婉华转而想起了另一桩闹心事儿,望着甄华的眼神闪了闪,“郎大哥又去了茶庄?”
顾婉华从来不知,郎玉是个如此执着之人,可这执着的性子貌似没用对地方。
自打年后,郎玉天天去茶庄守株,企图想逮甄华这只兔,以甄华为人的潇洒,也并不在乎与郎玉的交集,可因为年前与陈子清的协议婚姻,她倒是真的开始避嫌。
更或者说,甄华现在挺厌烦现在的郎玉的,所以,原本应该在华锦茶庄上班聊天听八卦的甄华,今天没去,因为她踩准了今天郎玉休沐,八成还会去茶庄。
“郎月就来顾府三趟了。”
不知道顾婉婷在郎家有多不得人心,就连那么单纯的郎月都开始关注郎玉纳贵妾的事情,因着甄华一直在躲着郎玉,郎月自告奋勇的来了顾府三次。
“这些人脑子都有病!”
说起这些,甄华就火大,她再三再四的声明,好歹也是个有身份的嫡女,而且与顾府还是亲戚,完全无有为人妾氏的觉悟,让郎玉死了这份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