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君奕听到他的话冷漠看着何军起初表情还是厌恶,但看到汪拾月的脸色后迅速转换成震惊、不解与愤怒。
何军站在汪拾月座椅背后,望着正对着自己的顾君奕洋洋得意笑起来:“啷个说,你是睡一个还是两姐妹。”
汪拾月努力压制情绪想先吃完这顿饭,顾君奕却先她一步起身迅速一拳砸到何军的脸上将他打翻在地。
何军不可置信地看着动手的顾君奕大喊:“我要去告你!”
顾君奕没说一句话只是揪着何军的脖颈一拳又一拳地往死里猛砸到他脸上,汪拾月脑子一片空白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疯狂喊人让保安拉开两个人。
被拖开的顾君奕眼里都是猩红,汪拾月挡在顾君奕身前指着嘴角流血的何军,咬着后槽牙一个一个蹦着字:“滚!”
“滚你麻痹,老子要去警察局告你们。”
“去啊,谁不去谁是孬种。”
顾君奕不屑的挑衅着何军,汪拾月知道现在的顾君奕只想发泄根本就听不进去人话,吓唬着何军说自己手上有他的把柄,不要把事情弄得太难看了。
何军哪里会信,汪拾月笑起来说祝帅跟他这么熟,很多事情都会跟她说,不要逼大家撕破脸难看。
听到祝帅的名字,顾君奕神色复杂地看着汪拾月,脸色惨白好像被人抽走了精血,捏紧手心握拳气愤到颤抖。
何军狐疑看着汪拾月眼睛咕噜噜转了两圈就朝着地上吐了口血痰,虚张声势地骂着别让他再见到他们这对奸夫淫妇。
哄闹结束周围的人都在小声议论着汪拾月和顾君奕,她有些难受的拿包遮掩说:“换一家吧,我们吃别的。”
“你觉得,现在吃什么还重要吗?”
顾君奕冷着眼看着汪拾月,好像不认识她一样。
坐在椅子上的汪拾月不知道此刻自己还能说什么,握紧叉子分散着自己的难受,使劲掐着自己虎口不让自己掉泪,哑着嗓子说了句:“对不起。”
“所以这就是,你要跟我说的全部?”顾君奕自嘲摇摇头,双手合十握拳呈防御姿势盯着桌对面的汪拾月:“我还以为,你至少会为自己辩解一句。你不是最会骗人了吗,三姐。”
遮羞布都撕开了,汪拾月索性就全挑明了。
“我没有什么好说的,是我对不起你。”
“没什么好说的,对不起你。”顾君奕重复着她的每一个字,好像她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样:“玩我有意思吗,汪拾月。”
“我还是那句话,对不起。”
“现在距离上菜还有点时间,我应该可以听完你的解释。”
“没有什么解释的,他说的都是实话。”
“实话,”顾君奕一把扔了手上玩着的叉子砸在陶瓷盘子发出尖锐的声响,满脸恨意地看着汪拾月,混着自嘲与愤怒骂了句:“我踏马纯傻逼。”
“是我对不起你,除了道歉,我不知道说什么。”
“不知道说什么是吗,”顾君奕猛地站起身走到汪拾月面前扯起她质问着:“告诉我,那个男人说的你要结婚了,是真的吗?你有男人还来招惹我是真的吗!你让我当三还告诉我爱我,一切都是说谎,是吗!”
顾君奕步步逼近逼得汪拾月跌坐在椅子上,他则双手扣住两边座椅不让汪拾月动弹,盯着她眼不让她躲闪,接近歇斯底里的压抑问着:“告诉我!你到底说过什么真话!汪拾月,你这个人哪里是真的!”
“都是假的,”汪拾月笑着看向顾君奕,但是眼眶已经红了:“我这个人就喜欢撒谎骗人,你不是都知道吗?我有个谈了一年的男朋友,我寂寞想找点刺激找到你,还想听吗?”
“汪拾月!”
“我从一开始就是在骗你,后来你来成都找我,我觉得无聊正好拿你找找开心。这就是你想知道的全部,非要我说得更伤人吗。”
汪拾月说的自己都快崩溃了,顾君奕则一拳砸在桌子上骂了句:“汪拾月!你这个人真的没有心。”
“心是什么,”汪拾月越说装得越自然:“我就是个没心没肺的人。就是有点遗憾,本来可以骗到你走,可惜了。”
“那日照金山算什么,温泉那晚又算什么,你戏这么好怎么不去当演员,汪拾月,我最后问你一次,”顾君奕觉得自己够卑微的了,现在还在跟她说这些,但是他始终觉得跟他相处的汪拾月并不是如她说的那样不堪,所以他还想再问一次:“除了对不起,你还有别的话要跟我说吗?”
汪拾月偏过头不去看他,咬着牙坚持说:“没有。”
两个字轻飘飘的却砸的顾君奕无声落泪。心跟千万根针扎在血管般细碎的疼痛,他现在真的没办法冷静面对汪拾月索性就拎起双肩包拉开拉链,从里面拿出来一瓶酒。
汪拾月认得那瓶酒的狮子标签,没想到他竟然背着这瓶酒离开的弥勒。
越发愧疚的不敢看顾君奕。
“汪拾月,这瓶酒我今天本来想跟你一起喝的。现在看来,没有必要了。”
拎起红酒瓶悬空在垃圾桶上方,随着汪拾月的不可以摔落在塑料袋里碎的四分五裂。
望着汪拾月冷笑一声说道:“三姐,如你所愿。祝你新婚幸福。”
背着包就利落迈步离开。
红色的酒液犹如鲜血戳穿着汪拾月的自尊心,汪拾月此刻就像小时候被堵在水渠里的老鼠,所有人都围着嘲笑,浇下热水听着它疯狂呐喊。
赤裸裸的烫着皮肉忍受痛苦却无路可退。
从一开始她就知道是这个结局,只是接受不了最后弄得这么难堪。团的套餐上桌,汪拾月一个人吃了两份餐食还喝完一整瓶的红酒。
哭得稀里哗啦还在使劲吞咽食物,今天的套餐花了她六百多块不能浪费,而且食物是此刻唯一能缓解她情绪的东西了。
于是诡异的角落里就是眼线晕染无声流泪的女人切着带血的牛排,血红的唇嚼着牛肉跟万圣节的女巫一样。
汪拾月没想到自己失恋都搞得这么荒诞,越吃越觉得委屈。
走的时候领班甚至送了她一份伴手礼祝她幸福快乐,未言明的话语暗示着下次别来他们店了。
自己这副鬼样子肯定不能回店里,拿出手机打给刘亚静问着她在哪里,刘亚静却紧张说着顾君奕冲来火锅店发疯,让她过来看看怎么回事。
拎着包就冲下楼,打车赶回店里就见各种菜叶子倒在门口,甚至还有两个砸碎的鸡蛋。
他竟然气到来砸店,依照平时对顾君奕性格的了解,估计这次是真的气她了。
朱姐拿着扫把哼着歌清扫战场,见到汪拾月就使劲挥手。
汪拾月跑过去问着顾君奕是不是发疯过来砸店,朱姐立刻抓着她的手问:“到底怎么回事,小顾怎么知道祝帅的。”
心里急得不行哪里顾得回答,四处扫视着店里着急问着:“他人呢?”
“说是飞机改签直接就走了。”
“不可能,他行李还在我那里,他……”
“他说你寄给他就行,地址写在废纸本子上了。”
汪拾月听到他走了倒没太大情绪反应,点头说知道了就抢过朱姐的扫帚低头扫地。
“小拾月,到底怎么了?”
“都是我活该的。”
“所以,是你自己跟他说的祝帅?”
汪拾月扫地跟吸了魂一般完全听不进去朱姐的问题,自顾自问着:“他砸东西的时候,是不是一直在骂我。”
“砸东西?小顾没砸啊,我看他情绪挺稳定的,就是脸色有点臭。”
“他没砸,这一地的东西……”
“我砸的。”
扫地的汪拾月傻住。
“不是,你砸的?”
“对啊,我跟你说老姐姐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小顾一来门口生气问我们为什么骗他我就知道他应该猜到了,带着后厨老葛一起演了出戏。”
汪拾月越听越糊涂,演戏?
“我听到他问就大喊起来你这苦命的人,开始骂祝帅对你做的那些垃圾事情和逼你报恩的狗比事。我看小顾心里还是有你的,听我说完他就不说话了,他不是怪我们骗他吗。我赶紧冲到后厨让老葛把不要的烂菜叶子给我,我递给小顾让他泼我身上解气。”
汪拾月本来以为是顾君奕发疯,没想到是这么回事,神色复杂地看着朱姐简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刘亚静坐在一旁嗑着瓜子,见朱姐说完就将手心瓜子皮扔在垃圾桶里拍拍手,走到汪拾月身边扯着汪拾月凑近耳边说:“放心,我们帮你把事办的巴巴适适的,走之前把你人设说得有多惨算多惨,简直完美受害人。”
“其实,已经所谓了,”汪拾月并不觉得经过这一次还会跟顾君奕有关系,勉强笑着打趣说:“你电话里不是说他在闹事吗?”
“他冲进来的时候脸那么臭,第一句话就是汪拾月的老公有人认识吗,我都吓死了。”刘亚静自然的抽过纸巾擦着汪拾月脸上的眼线笔渍,继续吐槽:“到底咋了,他怎么突然就知道祝帅了。”
“遇到何军喃。”
“我靠,那个垃圾!怎么这么衰遇到了。”
“先不说这个了,你们把地址给我,我去给他邮行李。”
刘亚静望着勉强微笑的汪拾月叹口气,店里的人纷纷围住汪拾月想安慰汪拾月却被她假装发火撵走,笑骂着:“赶紧去干活!我情场失意赌场得给我雄起!下周我们出去打麻将,听到么有!”
大家担忧地看着汪拾月只能回去忙自己的事,刘亚静拿着撕下来的地址递给汪拾月说:“喏,给你。月月其实你如果还想跟他解释,明天可以直接飞过去找他的。他留下了地址无非也是想给你们俩一个机会,一个冷静下来的机会。”
“哪有什么机会,我跟他根本不可能了。”
汪拾月收起那张纸条小心夹在包里的记事本里,拍拍刘亚静的肩膀就说着快去帮忙,好不容易回成都了,她这个占股的老板不能闲着。
当天晚上看着那张地址彻夜难眠,第二天一大早就把行李寄了出去,可地址的纸却继续夹在了记事本里。
离开顾君奕的汪拾月又是大声去菜市场厮杀的汪老板,每天忙得跟打了鸡血一样脚站肿了都不休息,人好像真的没有任何影响。
可每个人都知道他们的老板有了心事。
那种虚假的忙碌是为了掩藏伤心。
刘亚静约了几次汪拾月出来喝酒,她都以忙事业婉拒。崔焕杰和刘亚静骗了她好几次都没让她出来,后来也只好作罢。
汪拾月的忙碌连杨静都感觉到了不对劲,好像每天她都在不停地干活,手机大晚上呜呜呜的都是微信消息。心疼地让汪拾月休息几天,钱是挣不完的身体重要。
知女莫若母,杨静隐隐觉得汪拾月应该是受到什么刺激了,偷偷给祝帅发消息诈他最近还去不去那些夜场。祝帅莫名其妙说着最近都在外地忙,怎么可能去夜场,反复说着那次杨静遇到自己真的是喝多了意外,他不是那种人。
挂了电话则搂着小妹妹继续唱着情歌。
狗改不了吃屎,更改不了偷过腥的男人。
杨静心里还是不得劲就抓着汪拾月深聊了一次,好像也没聊出个什么只能作罢。最近杨萍又要想结婚,她忙着训恋爱脑的五十多岁妹妹还抽不出手管汪拾月。
白天的汪拾月打了鸡血,夜里却是经常翻着她和顾君奕旅行的照片发呆。这次的分别她并没有拉黑顾君奕却依然空白一片,被抛弃拒绝沟通的人成了她,但联系上又怎么样,她嫁给祝帅的事情已经两家人见完面。
结婚也就是今年办席了。
压抑着情感的汪拾月终在全锦赛到来前爆发,她觉得她想去看看他。
夹在记事本里的门票被她反复摩挲早就有些掉色,她忽然不知道自己到底该不该坐在那个位置上,一旦坐了,她更对不起顾君奕。
坐在球场上的顾君奕茫然地发呆,马上就要去成都比赛了,但是他现在完全不知道应该怎么去打这场比赛。
训练的时候似乎那个球就是怎么打都打不过去,他甚至觉得他不会打球了。
教练走到他身边问着还可以吗,顾君奕头都没抬沉默着不说话。
经历过这么多年的赛场,教练早就知道他现在的心态早就崩了。坐在他身边看着球台问着顾君奕:“你到底还想不想打球了。”
“不知道。”
“你如果是这个状态,我建议你直接退赛了,艹,你是个男人他马能不能有点血性!台子都没上,你告诉我上不了?你他妈玩呢!那是比赛,是荣誉,你都没有必胜的决心,站在那里也是耻辱。”
见顾君奕不说话,教练突然语气温柔下来聊着:“君奕,你一直是队伍责任感很强的人,也是个很无私的人。这么多年你给大家做陪练,自己手臂肿了还去给同事陪打!我知道你对乒乓球的欲望,这次很可能是你赛场最后一舞了,你要给自己留下遗憾吗?!”
“朱指导,”顾君奕捂着脸痛苦地颤着声音:“我不知道,我站在球台我就在想我输了怎么办,我是不是会给队里丢人!我觉得我跟得了心魔一样。”
“运动员都会有这种困难,心态和技术都是技术。咱们要不要换个思路,咱们不要去想非要得冠军之类地逼自己,这么多年不都是没打出来,你还有什么好怕的。你就是去打球,高高兴兴的释放去打。打进去一局就挣了一局,赢一局就往前走一局,你能打吗?”
“你当了那么多年的陪练!好不容易能有机会去最后争一次可能人生最好的成绩,你要浪费这个名额吗?”
顾君奕没接话,朱导是看着他起来的心里也难过,叹口气拍拍他的肩膀就让他自己好好想想。
12点球馆已经没人了顾君奕还是坐在那个位置看着球场发呆,腰间的冰敷都化了他都没动一下。
站起身突然对着赛场大吼了一声:“哈!”
那是赢了球会呼喊的胜利姿势,他犹记得第一次进入这个场馆的时候,他的教练告诉他赢了一定要喊出来,可他却一遍遍地学不会。
可他学会了又不会赢了。
这么多年的坚持里,他第一次对自己提出了疑问,甚至对乒乓球提出了疑问。
那枚象征胜利的奖牌里,他到底对于奖牌算什么。
当他不能拿冠军之后,他又该抱着什么样的心去对待这场球。想起了那枚瞎眼的狮子情绪涌上,抱着头就在空场地里大哭起来。
放声大哭喊得场馆都出现回音。
压抑这么久,他终于可以喊出声了。
比赛前汪拾月突然在久不联系的同学群里发了条微信,有没有人认识黄牛可以买明天全锦赛的票。
乒乓球是大热项目,现在都是一票难求。
汪拾月忍痛加了五倍的价格才抢了一张看台的票。群里人都调侃汪老板现在都开始培养兴趣爱好了。
汪拾月只是发了个感恩的表情包就没多说什么。
比赛前一天汪拾月借口刘亚静找她独自回了小公寓,从来不看竞技比赛的汪拾月开始在电脑里搜索顾君奕的名字。
信息很少,很多都是新闻的边角。
点开碎片的视频就看到更年轻的顾君奕一脸冲劲地对着镜头说昨天做梦梦见他去参加奥运了,骄傲地说着梦里他为国出征拿下奖牌,升国旗奏国歌!
汪拾月看得心里有点难过,退出来点开日期比较近的视频,就看到顾君奕站在镜头前抹泪说着对不起,是我对不起这个团队,对不起大家。
那是场团体赛,所幸最后算分是赢了。
握着奖杯的时候顾君奕站在最角落的位置不敢上前,最后拍照的时候,握着奖杯的那位是现在最火的运动明星。
男人善意地招手让顾君奕过去,他也只是轻微小动作摇头示意没事。
那张合照里,他笑得很愧疚。
随后的纪录片里她看到了一闪而过躺在病床上的顾君奕,医生在给他针灸按着腰。
她突然想起了顾君奕的那句竞技体育是最热血也是最遗憾的职业,为了一个机会用二十年甚至三十年,很可能最后都够不到那个机会。
他站在那里是为了梦想,却又哭着亲手丢了他的梦想。
后面的报道里都在骂着顾君奕不配当一位运动员,他一直输,是一个没有信念的运动员,他不配站在场上。
她在吃药治疗她的病,但他为了上场可能都不能吃这些药。
眼角不自觉滑下泪水长叹气擦掉,她犹豫许久拿出手机给顾君奕发了句:“祝你明天成功。”
这个时候发消息不知道是不是唐突,她甚至想撤回却发现过了时效。
对着电脑继续看着顾君奕之前的碎片视频,手机却响起铃声。
点开只有一句:『明天你会来吗?』
『祝你成功。』
『谢谢。』
不冷不热的回应似乎更让人心疼,汪拾月继续看着自己看不懂的比赛。她向来不爱看体育赛事,却硬是看了三个小时才关了电脑。
她突然觉得自己好像真的不了解顾君奕。
拉开抽屉拿出那枚乒乓球玩偶想起顾君奕说这是他的幸运。
那明天,她就带去给他幸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