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深夜里的破败男女
高良姜2024-10-23 17:564,348

  听到她的职业顾君奕由衷夸赞着汪拾月说:“你很厉害。”

  他一夸汪拾月反而心虚起来,敷衍地转移话题说:“那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我是,”顾君奕不想让她知道自己是被“开除”的运动员,于是扯谎说着自己曾经的梦想之一:“我是旅游博主。”

  “喔,探店那种?”

  “算是吧。”

  “你大众点评几级了?”

  “什么?”

  “广告呢,你去探店一般收多少钱?”

  顾君奕被汪拾月熟练的质问弄懵,疑惑地说:“我没有收过钱。”

  “看来是刚开始做这行,现在这口饭不好吃了,你做这个家里支持吗?”

  “还行。”

  化身侦探的汪拾月熟练地问着顾君奕工作的细化,却引起顾君奕的好奇:“你也是博主吗,怎么这么熟这些事情?”

  “哪有,我就是喜欢研究,”汪拾月跟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瞬间清醒:“刷抖音快手不都是这些的课程吗?”

  “喔。”

  汪拾月看着好骗的男人,都不忍心再撒谎下去想起那个玩偶在自己包里就开始掏包说:“对了,你那个乒乓球的玩偶,我在开元寺的石榴花后面看到了。啊呀惨了,忘带了。”

  “你说,你在石榴花后面看到了?”顾君奕不可思议地看着汪拾月,好像她在说什么惊天秘密一样,呆呆地说:“好神奇,我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

  汪拾月跟着他的话尾感叹:“我也是!”

  顾君奕见她还在翻找包,笑笑说既然玩偶选择汪拾月当她的主人,就应该尊重玩偶的意愿。

  “帅哥,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没事,就当我送你的见面礼了,礼虽然轻还请你不要见怪。”

  “你看你说啥子话。”

  汪拾月突然想起什么就开始疯狂翻包,顾君奕见她使劲抓着包里的东西好奇地问着:“怎么了,丢东西了?”

  “没有,我从来不欠人情。”抖了两下翻出之前买的闽南红砖茶宠递给顾君奕说:“你送了我个挂件,这是回礼。”

  “太客气了,那是旧东西,不值钱。”

  “这也不值几个钱,礼尚往来。”

  汪拾月张开掌心,顾君奕才看到她送他的是只红狮子。

  缺了只爪子,蠢萌蠢萌地看着他。

  想拒绝的话生生咽了下去,满眼震惊地看着汪拾月。

  他向来不信神学,但此刻的心情除了缘分二字找不到任何替代,怎么可能就这么巧,那件残次品到了她的手上。

  汪拾月见顾君奕没有反应,还以为他是介意这是只残缺的东西,不好意思说着拿错了给他换一只,顾君奕却眼睛发亮地说就是这只。

  “啊?”

  顾君奕已经有些控制不住心情了,急迫而真诚地说:“我能要这只吗,我喜欢这只狮子。”

  “喔喔,喜欢就好。”

  坏了的路灯忽然亮起,满地的红色刺桐花瓣犹如红地毯,那株越过矮墙的花偷偷在夜里盛大绽放,浪漫极致的场景里,汪拾月看着眼前的男人有种不切实际做了场梦的感觉。

  顾君奕见她直直地看着自己还以为她身体不舒服,好奇地问了句:“怎么了吗?”

  汪拾月瞬间有种做坏事被发现的心虚感,逃一般地说着自己先进去了。

  见她跑得飞快,顾君奕想要个微信的话硬生生咽了下去。

  汪拾月等顾君奕离开才探出头偷偷望着窄巷里越行越远的男人背影,一天见到那么多次,她隐隐觉得神应该是听到她许的愿望了。

  回到民宿躺在床上,汪拾月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满脑子都是烟花下的顾君奕。

  每一个动作,每一句对话,跟重播的电影一样在脑海里过了一遍。

  老旧的床板咯吱咯吱地发出声音,汪拾月翻身起床按亮手机显示才12点。给好友刘亚静发微信说着今天的奇遇,没想到刘亚静直接一通电话打过来尖叫喊着:“我靠,你没留那个男人电话吗?”

  背景音全是嘈杂的喊声和唱歌声,不用猜都知道她在哪里。

  “大静,你又去喝酒了?”

  “嗯,跟我男朋友。”

  汪拾月无奈盘腿撑起下巴,数着印象中的名字:“徐老三?朱旭、王严还是何崇明?”

  “大姐,你报菜名呢?”

  “那就都不是,你去哪认识的。”

  “酒吧。”

  “什么时候认识的?”

  “上一秒,”刘亚静举起手表眨眼又精准地补充:“准确说是五分钟前。”

  汪拾月除了沉默想不到第二句话,咬着后槽牙憋了句:“谁惹你了?”

  “还能怎么,那个傻逼又来气我了。”

  汪拾月知道她说的是谁,正想劝她几句就听到手机那头的男声以及仓促挂断的电话,无奈叹口气躺回床上拎起床头柜上洗干净等着风干的乒乓球玩偶,对着台灯悬空晃了晃自言自语问着:“庙里师父那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呢?”

   

  走出酒吧的刘亚静和蹲在酒吧门口的崔焕杰撞上,抽着烟的男人见到刘亚静和搂着她的男人轻蔑一笑,将烟头死死按在沥青路上打起招呼:“这么巧?”

  喝了点酒的刘亚静人都是晕晕乎乎的,看清说话的人是谁,脸色骤变讥讽说:“大晚上不烤串来捞富婆啊?”

  “是啊,”崔焕杰完全没有生气的意思,仰头看着俯视自己的刘亚静挑眉说:“要不给我介绍几个你姐妹,咱们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

  “就你?我姐妹那都是吃好东西的人,找你个细杆大晚上怕给你腰爬折了。”

  “是吗,”崔焕杰见搂着她的男人开始凑近刘亚静耳边催促她反而笑了:“看你吃得也不怎么样嘛,今天吃什么,注水牛排还是激素鸡?”

  满身肌肉的男人听到崔焕杰这么说话,伸手就揪着崔焕杰的衣领将他扯起身准备揍他。崔焕杰满脸的无所谓,丝毫没有害怕的样子。反而是刘亚静焦急地看着二人扯着肌肉男的手臂说算了,她没兴致了。

  “不是美女,你把我叫出来的,你告诉我今天算了?”

  “怎么,我不想做了你还能给我绑床上强奸啊!老娘没收你钱吧。”

  刘亚静的声音很大,肌肉男咬着后槽牙看眼笑得合不拢嘴的崔焕杰翻了个白眼,放下他的衣领骂了句:“麻痹的晦气。”

  男人重新走回酒吧,崔焕杰阴着脸抽出支烟就跟着往里走,刘亚静一把拽住崔焕杰的手臂喊了声:“你去干嘛?”

  “大晚上,你说我去酒吧干嘛?都说了去找富婆。”

  崔焕杰回得吊儿郎当,刘亚静一脚就踹在崔焕杰的小腿上骂起来:“别他妈惹事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走个球。”

  “算什么账,”崔焕杰收起杀人的眼神嬉皮笑脸地说:“咱们朋友一场我跟你说实话,这种练肌肉的下面都不行,起不来。要不是我,你还得亏笔酒店住宿钱。”

  “我靠,你别蹬鼻子上脸的,他不行你行啊。”

  说完,刘亚静恨不得咬断舌头。

  崔焕杰听到她的话也愣了几秒,随后嬉笑说我行不行,你不是试过吗?

  刘亚静更无语了。

  “试你的狗屎,我困了要回家睡觉了。”

  “走吧,去我店里吃烧烤。”

  “我说了,我困了,”刘亚静有些火大地说:“是不是听不懂人话。”

  崔焕杰知道她是故意躲自己,刻意问着:“对了,小拾月什么时候回来?”

  “说了几百遍,我闺蜜看不上你这种人,不要上赶着热脸贴冷屁股了。”

  刘亚静有些生气地准备转身走,崔焕杰冷哼一声说:“要去朝宇?”

  刘亚静心虚地反驳:“我说,我要回去睡觉。”

  “知道了,那我下一站去BOX。”

  “崔焕杰,你是不是有病,你找你的富婆,我找我的男人,你自己颗粒无收就不让别人收成,你反社会人格啊!”

  “我都说了,吃不吃烧烤。”

  刘亚静知道崔焕杰的性格,气急败坏地说:“麻辣烫!”

  “知道了,我给你煮。”

  “方便面给我炒一份。”

  “加两蛋,好不好。”

  “还有火腿肠。”

  崔焕杰笑着搂住刘亚静的肩膀,跟哥们一样带着人就往停车场走。刘亚静不知道他们俩现在算什么,炮友变朋友还是冤家成饭搭子。

  望着崔焕杰忽然就沉下笑脸,仰头看着星星许愿汪拾月赶紧回来治治这个神经病。

   

  宾馆里的汪拾月一夜都没睡好。

  梦里自己沉溺于海底,无数只手将自己按于海底。挣扎中有个看不清脸的男人拼命救她却也被海草缠绕,两人就这么面对面地等待死亡。

  汗湿后背惊醒,大喘气平复着惊悸。

  拿起手机看眼才凌晨2点,坐起身就转头看着窗外的月亮。心里堵得发慌,起身从兜里找出烟点上。

  “啪”“咔”的开合玩着打火机,在家里很少有这种光明正大抽烟的时刻。她妈并不知道她抽烟的事情,或者说是装作不知道,

  压力太大,她总得找点发泄点。

  缓缓吐出烟雾看着窗外的路灯陷入沉思,剥落的墙皮掉得她满头灰,环视着阴潮森冷的空间,忍不住骂了句:“艹,真他妈打脑阔。”

  选这栋民国建的老楼就是看上性价比高,贪便宜果然没好货。

  扑扑扑地使劲扫着头上的灰,手机也跟着嗡嗡嗡响起,祝帅的名字在屏幕里反复闪烁。

  “一天天都是些几把事。”

  边骂着使劲吸口烟从肺里缓缓吐出,迷茫看着手机里的名字,久久接起来却没出声。

  电话对面的男人显然没有那么大的耐心,扯着嗓子喊:“什么时候玩回来?”

  汪拾月走到窗边抖落烟灰至塑料烟灰缸,有些烦躁地压低声音骂了句:“我他妈说了几遍,喝酒就不要给我打电话。”

  “嫂子!”电话那头换了个男声,讨好的语气问着:“祝哥喝多了,你能不能来接哈特。”

  吵嚷的背景音里全是器官名词,汪拾月地无表情地听着那头的演戏,冷漠说着:“他妈在家,你们叫滴滴给他送回去就行。”

  “但是祝哥说不要回去,要你来接他,不然今天他就睡在大街上。”

  汪拾月听着手机那头的吵闹声哪能不知道祝帅借酒装疯,对外都是说去找调料了,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跑出来玩了。

  烟灰的火星烫着指尖,自嘲笑着除了她表姐那个碎嘴子,还能有谁?

  她知道自己那位表姐倒不是对祝帅有多满意,而是默认汪拾月家这种环境难得有个“正常男人”愿意接纳年纪大学历低的汪拾月,既然还不错就不要放过。

  “他爱睡大街就让他切睡,爱切哪点切哪点。”

  对面的人显然没想到汪拾月这么不按套路出牌,着急喊着:“拾月姐,等一哈,祝哥说他爱你,要为你去死。”

  “那就去死,随便他。”

  见自己丢了面子,祝帅抢过手机朝着汪拾月大声吼着:“汪拾月,你他妈知道什么叫爱吗,你就爱你自己!就知道挣钱!”

  电话这头的汪拾月突然大声爆笑,嘴角弯得跟杀人的镰刀一样。

  这种脑残的青春期戏码,也就祝帅摊了个好爹保护得好。鄙夷地听着电话那头的爱情宣言,撕着嘴上死皮满嘴血腥,疼得龇牙咧嘴忍不住打断说:“沃日你仙人板板,现在你就去大街上撞死!找猪儿车撞,儿豁,哪个不撞哪个是狗!”

  没理电话那头发疯说着爱她的男人直接挂断,掐灭烟埋头膝盖有些无奈长叹口气。

  在床上抱住自己鼻腔嘴里都是血腥与海腥味,烟沾染指尖味道干燥而糜烂。

  苦笑抖着头上的墙皮碎屑看向那面正对着床的镜子,玻璃里披头散发的女人跟在这栋老楼里被吸了精血的女巫一样凄厉悲惨。

  楼下小花园里的金毛汪汪汪地吼着墙后的路人,汪拾月觉得自己跟小狗也差不多,被链子拴住就哪里都去不了。

  脑子里又浮现了那个身影以及她在寺庙里许的愿望。

  老天让她三番五次地见到他,是不是就是代表许愿成功了。既然是天意,那要是她真的再见到那个男人,她一定要他的微信。

  胡思乱想就这么迷迷糊糊坐着睡着。

   

  5:00 ,一夜未睡的顾君奕双眼无神地看着澄净的月亮,失落与疲倦冲击着身体。可闭上眼又怎么都睡不着,他向来睡眠浅,换了酒店习惯性认床怎么都睡不着。

  翻起身拿出汪拾月给自己的礼物,那只没有利爪的狮子还是那副傻模样,好笑地看着狮子却又想起那位同样可爱的陌生女人。

  笑着笑着又嘴角耷拉下来,满脑子都是汪拾月在烟火下的眼泪。

  美丽而脆弱的神情很像最后那晚坐在球馆不愿离开的自己。

  不信命运的人此刻也在怀疑,汪拾月和他的缘分到底是什么样的缘分。

  这次泉州之旅,汪拾月是不是自己的新命题。

   

  忽然一缕光照在了失意的顾君奕身上,宾馆里保持埋头膝盖姿势的汪拾月也被窗外阳光照射唤醒。

  太阳出来了,两个孤独的人熬过一天。

  新的一天,总能开始新的故事。

   

  

继续阅读:第八章 要不要一起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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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期良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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