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着破车回到店里的时候,员工们都已经开始忙碌了。
朱姐好奇问着那个小帅哥呢,汪拾月却摆摆手说早就走了,昨天就是过来谢谢她送他去弥勒玩。
“鬼才信你,但我真的觉得这个帅哥比祝帅强多了,你真的不考虑吗?”
“祝帅会娶我,那个男人,”汪拾月开玩笑的语气顿了顿说:“不可能的。”
虽然不知道她和那个男人发生了什么,朱姐还是神秘兮兮说着:“放心,那个男人绝对还会出现的,你都说他是神的礼物,神肯定会送上门。”
汪拾月听着她的话笑起来没接茬,今天是周末备菜会比平时多,抽过围腰就去后厨帮忙。
晚上的时候,小狗又在等候区见到了那个昨天被辣到的男人。
好奇的抱着取号机冲到男人身边问着:“大叔,你今天还是来吃火锅吗?”
顾君奕看着忙碌的小大人,想起昨晚汪拾月的话弯腰尊重的和她对视,问着小丫头:“我听说,你是这里的员工?”
“对!我是!”
“你年纪这么小应该好好读书,怎么会出来打工呢?”
“我在上学哈,我就是周末来帮忙,汪嬢说给我发工资!”
“你家里人不管你吗,这么小的年纪就这么辛苦。”
小狗看他好像跟汪拾月认识,诚实的回答着:“我爸是哑巴不会说话,我是他的翻译得跟着他,汪嬢收留了我们。”
“你说,你爸爸是哑巴。”顾君奕没想到一个这么阳光伶俐的女孩父亲竟然是哑巴,诧异问着:“那你妈妈呢,她不能做爸爸的翻译吗?”
“她跑了,爸爸坐牢她就跑了。”
顾君奕一听更震惊了,不可思议问着:“你说,你爸坐过牢。”
“对啊,朱婆婆,吴叔都坐过啊,汪嬢说拾月之家就是不一样的人聚在一起的家。”
见顾君奕不说话,小狗以为他也是误会汪拾月的人,连忙解释说:“汪嬢对我很好,给我买很多书让我好好学习,说她就是没有机会实现梦想,还给我交补课费,让我爸直起腰板。”
小狗见人越来越多,扯出单子递给顾君奕就喊着自己要去忙了,迅速冲进人群张罗着排队取号的事情。
顾君奕想过汪拾月比较不按常规出牌,却没想到她能这么“脱轨”。站起身就出门走到昨晚买冰粉的店又买了一碗。佯装客套的跟老板聊起斜对角那家生意红火的拾月火锅店。
听到顾君奕好奇那家店,老板倒是热情的介绍着说他们家店是出了名的好吃,底料都是老板三姐自己配的。
“三姐?”顾君奕以为他说的是汪拾月的妈妈,没想到老板指着端着酒水出来的汪拾月介绍起来:“那就是三姐。”
顾君奕反复看了好几次才确定自己没有认错人:“她不是个小姑娘吗?”
“你别看她年纪小,她可厉害着呢。”
老头跟顾君奕摆着龙门阵,三言两语吹着汪拾月的事迹。顾君奕听的一愣一愣的,这和跟自己旅行的人完全都不像是一个人。
招呼着客人的汪拾月熟练的堆着笑脸,顾君奕现在才明白她那无时无刻的假笑到底在哪里练成的。
快说结束的时候,老头也不禁感慨起汪拾月的苦命人生,说着要不是因为她爸妈的病小丫头早就有大出息了,这丫头就是太仁义了。
他这冰粉摊也受她的照拂,菜单上写着糍粑冰粉却全是是在老头这里送,一分不挣老头的钱,也不要他送的东西。店里只提供简单的冰粉,但想吃糍粑翻砂等特色冰粉就由老头送过去。对于她只是举手之劳,可不是每个人都能让利出来大家共赢。
她就是看老头年纪大了,所以主动帮的忙,他心里都记着。
顾君奕越听越沉默,想起蓝眼泪那晚汪拾月大喊着让她爸爸看海和妈妈病好的许愿场景,心里仿佛下了场大雨。
汪拾月忙着招呼客人没注意远方的两双眼睛,着急去找朱姐却被小狗拦住喊着:“汪嬢,昨天那个叔叔又来了。”
“什么叔叔啊?乒乓球的虎叔?”
“不是,是被辣到的叔叔,”小狗伸手指着等客区的位置却没找到顾君奕,好奇问着:“我刚才看到他了啊,我还给他号码了。”
汪拾月揉揉小狗的头说着小丫头记错了,经过今天上午的事情,他怎么可能还会来找自己,跑远都来不及。
“汪嬢,我没有看错,我记得的,他……”
小狗抬头就指着门前方说:“你看,汪嬢,就是他。”
汪拾月跟着抬头就看到烧烤烟雾里站着的顾君奕正看着她,背着双肩包步伐坚定的走向汪拾月,嘴角含笑的拿起小票问着:“A112,到我了吗?”
“你怎么会……”
“我来吃晚饭,不欢迎吗?”
“顾君奕,”汪拾月收起情绪,闷着声音说:“你是不是还没有玩够,我真的觉得没必要这样浪费你的时间。”
“小丫头。”顾君奕没接汪拾月的话茬,低头问着小狗:“到我了吗?”
“到了到了,你跟我进去。”
小狗蹦蹦跳跳的往里跑,顾君奕跟着进去没理一旁的汪拾月。汪拾月总觉得顾君奕不一样了又说不上哪里不对,有一种自我攻略成功的轻松感。
反应过来就急匆匆的跟上,支使走服务员就弯腰恶狠狠的警告顾君奕说:“我们这里没有清汤,没有鸳鸯锅,只有辣锅。大家都很忙,没有时间陪你搞事情。”
“那就吃辣锅,我今天就点辣锅。”
顾君奕毫不退让的盯着她开始勾选锅底,汪拾月有点忍不住想请他走,顾君奕却先她一步将军:“我是客人,你要是撵我,我就去315和工商局告你维护我的消费者权益。”
“行,你真的是够可以的,顾君奕。”
汪拾月火上来就张罗服务员一会过来收单子,朱姐站在收银台处用原子笔敲着账单盯着顾君奕,看来好戏还得她老人家舔把火。
叫着小狗去后厨传话,小狗却犹豫着不敢去。昨天汪拾月发了那么大的火,她有点担心今天又惹怒了汪拾月。
朱姐打着包票说听她的没事,小狗才跑去后厨把朱姐的话传达。
上菜前汪拾月还是于心不忍,喊着厨师不要放牛油锅底了,直接放高汤加几根干辣椒。
厨师说好,撇撇嘴说着这个客人真的是怪癖,又不要辣椒又要在锅底加带鱼,他还是第一次听说这种要求的。
上菜的时候,看到没什么辣椒顾君奕还偷笑,但一涮菜塞进嘴里瞬间吐出来。
巨大的腥味混着蔬菜完全难以下咽,没办法只好去小料台又给自己调了碗冰粉。暗叹再这么吃下去,他都得得糖尿病了。
汪拾月忙完一圈回来看到顾君奕又在吃冰粉,隐隐觉得不对劲。
转头和朱姐对视,见她躲开就知道又有幺蛾子。
走到顾君奕身旁盯着火锅问他为什么不涮菜,顾君奕反而疑惑问着不是她弄的吗?拿起筷头一沾,汪拾月差点吐出来,指着朱姐的方向就准备开怼。
可环视一圈这么多客人又忍了下来,拿出手机给他点了份砂锅。也算今天人多给顾君奕上菜比较慢,就那盘豌豆尖吃不了了,其他的菜汪拾月都让人撤了,招招手说跟她进去,别占着位置。
穿过后厨众人都诧异的看着顾君奕,汪拾月摆摆手说大家忙自己的事情不用管,将顾君奕叫到隔出来的休息间就让他坐着等。
只有两个人的空间有些暧昧尴尬,汪拾月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就想走却被顾君奕拉住喊了声:“你不想问我吗?”
“问什么。”
“为什么我又来了。”
“那是你的自由,腿长你身上你爱去哪去哪。”
“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这次见面你反应这么大,”顾君奕使劲拽着汪拾月的手不让她甩开,愠怒说着:“明明我才是被骗的那个人,现在跟你才是受害者一样。”
“是啊,知道我是这么一个人,你为什么非要来找我呢。”
“汪拾月,你真的不知道吗?”
顾君奕站起身贴近汪拾月,小空间容不下两个人同时转身,她只能被他逼到靠着墙面深呼吸。今天穿了条新中式的改良式旗袍裙,勾勒着好腰身被青筋的手搂住,那种压迫性的气息迫使汪拾月偏头不敢看他。
咬着唇故意掩饰说:“今天你救了我姐,所以我不撵你给你点晚餐,因为感谢,仅此而已。”
“既然是感谢,是不是得由恩人选择什么样的报恩方式。”
“知道了,晚点我找人给你包两百块红包。”
“你知道的,我要的不是这个。”顾君奕搂着她腰的手一使劲,汪拾月就完全贴合他的胸膛,两人就这么脸对着脸的急促呼吸。
倔强的看着顾君奕:“顾君奕,你现在到底是什么心情来找我,看我过得不好踩一脚很开心是吗?”
顾君奕正想回答门口就响起喊声:“汪姐,你点的砂锅到了,那个……”
推开门的人看到两人靠墙的姿势立刻关门大喊:“砂锅我放地上了!”
“不是,你等等!”
汪拾月推开顾君奕往外跑,临走前还把粥放在桌上气恼说着记得喝掉。
看着猫一样恼怒仓促逃窜的汪拾月,顾君奕却没来由的笑了。
冲出门就见一群人已经开始蛐蛐刚才发生的事情。之前朱姐叮嘱过不让提祝帅的事情,大家大概猜到那个男人是谁,纷纷问着汪拾月是不是想通决定不嫁祝帅那个蠢货了,这个男人看着不错。
汪拾月气得翻白眼,说这个男的就是讨债鬼,以后他再来不要给他发桌号了!
吃完粥的顾君奕收拾好垃圾带出门,还是老位置等在门口等汪拾月下班。
陪着她上车看她上楼,第二天再来火锅店点火锅。
店里人看出汪拾月对顾君奕感情不一般,故意每次都在“锅里加东西”逼得顾君奕各种难受,顾君奕也每次都“上当”跟傻子一样,直到汪拾月受不了各种给他点菜安排他吃饭。
躲在柜台的朱姐暗笑说小子有福气,也就汪拾月那个没怎么谈过的傻姑娘没看出来他的套路。
除了晚上守着吃火锅,顾君奕早上也蹲守在汪拾月楼下,汪拾月心惊胆战生怕杨静见到他,好说歹说发火才不再让顾君奕跟着自己,顾君奕却趁机要求自己可以去汪拾月店里等她,出于无奈汪拾月也只好答应。
但答应前还不忘约法三章:一不许说他们的关系;二不准再提之前的事情;三不准顾君奕越界。
汪拾月承认自己是在“偷”,偷着可能第二天就消失的幸福。她没办法拒绝对顾君奕的感情又不敢多想两人的未来,似乎无形中她成了第二个“黄姣姣”,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她知道顾君奕这个人,一旦说出祝帅的存在,他就真的会从自己的世界消失了。
为了避免祝帅和顾君奕碰上,汪拾月每次见祝帅都约在上午或者晚上假装自己见朋友偷偷去见祝帅。
晚上也不敢让祝帅送自己回小区,停在巷子口就胆战心惊的左右观望回家,整个人搞得跟卧底间谍一样。
想打电话跟刘亚静讨论却又想着她跟崔焕杰好不容易讲和,她就不要给她添麻烦了。晚上趴在窗边就摸着狗头问着老天顾君奕究竟什么时候会放弃离开。
窗边的花开得格外盛大,汪拾月看着花又会没来由的笑起来,期待第二天去店里见到顾君奕。
一来二去顾君奕也跟店里的哑巴大哥、朱姐等人混熟。
小伙子能吃苦又帅,朱姐越发喜欢他。没事就最喜欢倒好茶跟顾君奕摆龙门阵讲自己过去开企业的故事,大家都是在江湖上混过的人,看出顾君奕是个实在人比祝帅那个吹牛逼的靠谱,知晓他的心意也拍着胸脯让顾君奕放心,汪拾月这人嘴硬心软,包在他们身上。
于是大家就经常趁着汪拾月在的时候“欺负”顾君奕,联合着小狗做内应,哄骗顾君奕在店里面免费打杂,让他穿粉色“川渝男人省服”围裙,说着四川女婿不可能不会做饭让他打下手做员工餐。
打球的人最精明,顾君奕知道这群人逗自己是为了让汪拾月回心转意,从来不下厨房的人认真学着汪拾月喜欢的菜,等汪拾月回来就可怜巴巴装被骗。
他隐隐能猜出汪拾月的躲避是因为自己的家庭让她不想面对顾君奕,又或许是她谎言里的身份让她对顾君奕没有信心,本来是过来质问的人却因为汪拾月的心疼过往放弃了无效的“互相折磨”。
他一开始喜欢汪拾月就不是因为她的学历身份,而是大声讲价的汪拾月,张扬笑着勇敢的汪拾月,以及那个生病落寞却祈愿家人健康的汪拾月。
他从来没有爱错人,可惜汪拾月始终不愿意听他说出心意。他也只能安静等待她自己解开绳结。
她喜欢退,那就由他往前走,走够九十九步,他等着她迈出那一步就行。
本来顾君奕来店里只是朱姐高兴,待了四天就变成一个店的人满屋喊着小顾。小狗拉着他教作业,厨师给他员工餐做火爆双脆,连不说话的大何都会手语夸顾君奕,说他是个好人,拿大何当正常人,还为他出头。
祝帅一年都没顾君奕这四天赢人心。
汪拾月拿店里的人没办法,假意说着烦却在没人注意的时候偷偷拍下顾君奕穿着粉色围裙的照片,大晚上翻出来在床上滚来滚去的“咯咯咯”直乐。他炒的那些菜难吃的要死,她的确是故意纵容店里的人“欺负他”再站出来保护他,好像只有这种时候,她才能从道德上心安理得的留下顾君奕。
是大家留下的他,不是自己。
久而久之汪拾月开始习惯带着顾君奕出门,有时候看到好吃的东西,冷着脸却还是买两份,两人出门也从前后变成了并排。每次二人外出都默契地帮汪拾月打掩护,硬是一周都没让祝帅发现不对劲。
晚上送汪拾月回家的时候,汪拾月也会特意提前一公里下车,假意自己吃多了需要走走。两人一前一后的在巷子里走着,互相因为偷瞄而暗笑。
她不知道顾君奕哪天回去他的世界,却还是私心希望老天能多送她一天。
在弥勒确认关系的刘亚静和崔焕杰趁机在云南玩了一个月,过完二人甜蜜假期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没想到进门就见到了顾君奕坐在火锅店门口掐豌豆尖。
顾君奕诧异看着葡萄园老板和摘葡萄小工出现在火锅店,诧异的盯着二人喊了句:“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我们,我们,”刘亚静先反应过来装傻笑起来:“我们来旅游啊,这么巧,你开的店啊。”
顾君奕狐疑看着刘亚静,没想到朱姐从后厨走出来看到刘亚静大笑起来:“静静,你回来啦。”
没等刘亚静说话就转头喊着崔焕杰:“小崔,你怎么会跟静静一起回来。”
被抓包的人傻笑着看着顾君奕,顾君奕却冷笑起来问着:“现在,你们可以给我一个解释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