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亚静一听人都急了,一巴掌拍在崔焕杰手背上骂了句:“你敢!我扒了你的皮!”
崔焕杰也不怕她,痞里痞气地朝刘亚静挑眉说:“那就试试我敢不敢。”
平时刘亚静这人是不怕天不怕地,但一旦涉及朋友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加上平时她疯,崔焕杰更疯,她也不知道这个疯子会做出什么事情。掐着崔焕杰的脖子就边使劲边恐吓:“如果顾君奕知道任何月月的事情,我就掐死你。”
崔焕杰任由刘亚静闹,好久没见她又那么艰难地找了她那么久,表情换作忧伤又无奈的样子,伸手想摸刘亚静的脸又怯懦放下,微动情说了句:“静静,我真的好想你。”
掐着他脖子的刘亚静被他的话一激,手立刻松劲,慌乱地躲避着崔焕杰看她的眼神搪塞说着她要抓紧去果园了。
“静静,”崔焕杰拽住刘亚静的手臂不让她跑:“我答应你做卧底,你也不能赶我走。”
“知道了,以后每天晚上我们就在停车场的这辆车上接头,听到没有。”
“嗯。”崔焕杰有些不甘地问着:“你就不好奇我怎么找到这里的吗?”
“不感兴趣。”
“是吗,”崔焕杰暗叹果然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刘亚静,也装着嬉皮笑脸的样子吓唬着刘亚静:“我是拿着你的照片一路从成都问过来的,我说这个女人是个坏女人偷了我的钱还骗了我的感情。你唰唰抖音,说不准还能有我的视频。”
刘亚静听着他的形容词也有点心里发虚,不告而别跑了的确是她第一反应的选择。从小大人们就忙着挣钱,父亲忙着搞外遇离婚,亲生母亲嫁去国外几百年见不得一次。继母也是换来换去。
在没有人帮忙解决问题的处境下,刘亚静选择了与好友汪拾月截然不同的路径,她选择躲起来,汪拾月选择自己面对却缺失了求助他人的能力。
她向来不擅长处理问题,遇到解决不了的事情就喜欢像鸵鸟一样躲起来。
躲得久了,好像就不记得解决问题的方法了。
心一横,转着眼珠子贼兮兮的说:“我可以接受跟你睡一次。我们两个就抵消了,好不好。”
崔焕杰已经觉得自己没办法跟她沟通了。翻了个白眼有些生气地说:“刘亚静!你这个人,心被狗叼吃了啊?还是脑子里面装的都是豆腐渣。”
刘亚静被他劈头盖脸一顿骂也火了,咬牙切齿地说:“说话就说话,人身攻击干什么!”
见她跟小狗一样看着自己,崔焕杰没忍住笑出声,摸摸她的脑袋求饶说:“知道了,我明天晚上开始会来找你汇报的,你那些东西在哪里,开车吧。”
刘亚静看着跟大姨父来了一样的男人,搞不清他到底想干什么。撇撇嘴懒得猜他的心思,推开车门就往外走,崔焕杰喊着你不搬东西了。
“就说没送到,反正也是骗人乱说的。”
“我发现,你嘴里真就没句实话。”
“你有,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赶到葡萄藤下的时候,汪拾月已经戴着棉布手套拿着剪刀准备干活了。顾君奕站在一旁仔细听着工人教他们怎么摘才能不掉颗又不破损,刘亚静连忙蹿到汪拾月身旁小声说:“都搞定了。”
“什么?”
“崔焕杰的嘴我堵上了,你就当不认识他就行。”
“静静,其实挑破也无所谓,我……”
“那怎么行,你是我最好的朋友,守护你的爱情是我的重要工作。”刘亚静疯劲上来跟诗朗诵一样开始高歌:“我亲爱的朋友,我要为了你……”
汪拾月一把捂住刘亚静的嘴,嘴努力抿成一字避免自己吐槽刘亚静,强笑着说:“够了够了,知道了,你最爱我了。”
周围都是五六十岁的当地老大叔老阿姨,完全把这三人当成小孩子,望着打闹的二人笑得合不拢嘴,站在顾君奕身旁的大叔也不认生,掏出烟就问顾君奕抽烟吗?
顾君奕摇摇头,老阿姨又拿起个大茶壶说自家泡的下火山茶花,顾君奕喝不喝。
顾君奕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在这里的感觉,长期高紫外线暴晒下当地人都有着偏黑的肤色,干农活皲裂的手却有着简单淳朴的笑容。
拉长的时间里,是自洽的缓慢与充盈。
开始干活大家也是说说笑笑拉着家常,顾君奕不擅长跟陌生人交谈就专心地剪葡萄往筐子放。这里的葡萄和现在市面上热销的阳光玫瑰和茉莉香不一样,是很老式的那种淡绿色水晶葡萄和紫红色的玫瑰葡萄,现在已经很少见了。
好奇地问着浓郁果香的发光剔透葡萄粒,旁边的刘亚静扯了一串就递给顾君奕说:“尝尝,你们那应该没有。”
顾君奕拿了几颗,剩下的都递给了汪拾月。
老阿姨们秒懂得笑开,使着眼色说汪拾月对象找的好,知道疼人。汪拾月越解释越被调侃,话都不敢说,擦了两下就想吃,顾君奕却说他包里有湿纸巾,等一等。
“没那么多讲究,又不吃皮。”气氛烘托下鬼使神差的将手里自己搓干净的水晶葡萄往顾君奕嘴里塞,反应过来这个举动多暧昧又尴尬的迅速转身装作忙碌的样子往筐里放葡萄。
被喂了葡萄的顾君奕诧异两秒偷笑起来,刘亚静八卦地大声问着:“我们家葡萄这么甜吗,笑成这样。”
“甜,”顾君奕故意看眼汪拾月:“很甜。跟糖浆一样。”
“你这虚假广告了,我们家水晶葡萄是酸甜,”将手里葡萄粒塞进汪拾月嘴里:“月月,你觉得呢,酸还是甜。”
汪拾月臊的话都不知道怎么说了,远方的崔焕杰看着没眼力见儿的刘亚静直想叹气,郎有情妹有意的她非得在那里当电灯泡。
拿出手机就开始远程指导给刘亚静发消息让她闭嘴去别的地方摘。
看到消息的刘亚静火更大了,对着崔焕杰比了个中指就唇语说着关你屁事。
葡萄廊架种的虽然不算密集,但顾君奕的视角受限,只能看到刘亚静突然对着空气开始比中指无声地骂着什么东西。
好奇地问着汪拾月她的朋友怎么了,汪拾月的角度则是清晰看见崔焕杰和刘亚静的“对骂”,只能忍住笑说没事,她在排练默剧。
顿了顿补了句刘亚静兼职是喜剧演员。
顾君奕不知道汪拾月这句话到底是开玩笑还是真的,耸耸肩继续认真摘葡萄。
熟透的葡萄外皮都有着糖霜,顾君奕有些可惜这么好的葡萄却因为运输问题没办法销往其他城市,没什么文化的老头听到他的话咧嘴露出几颗早年装的银牙齿,操着不熟练的普通话说:“哪样季节吃哪样食物,这种运不出去的才好吃,没有打药跟着天熟,你看现在葡萄只有甜味,哪样水果都是越甜越好,世上的东西不是只有甜才叫好吃。”
汪拾月仰着头一手托着葡萄一手剪下藤,话却是回着老头:“但是现在市场的标准不就是甜好吃吗?”
“标准,什么叫标准,标准不就是人定的。”
顾君奕听着老头的话,脑子里都是父母对自己的规训,好像人生总是要严格才是对。笑着回着老头:“大叔,如果没有标准,那葡萄不分等级吗?”
“就是你们这些年轻人喜欢搞事情,我们以前都是吃剩的葡萄拿去泡酒,爱吃就吃,爱酿酒就酿酒,哪个会分什么颗粒饱不饱满,颜色深不深,好吃就是好葡萄。除了烂葡萄,都有用处。”
“对啊,就跟人一样,分什么你嘴巴歪他眼睛斜的都是人,葡萄长得不整齐你还要矫正啊,神经病些。”老头好像想到什么,从烂汗衫的前兜里翻出包玉溪抽出两根散烟,顾君奕示意不抽就转头递给旁边老头,认真问着:“老偃鸡,你给听说了今年美国出的制裁政策的事了?”
“认得啊,我觉得主要还是中东这块比较问题严重。”
顾君奕一脸懵地看着聊得起兴的两老头,旁边还一脸正常地说着最近全球发展的问题,甚至想问问顾君奕怎么看待当前国际局势。
汪拾月抿着嘴努力憋着笑,见顾君奕真在认真思考怎么回复老头一把扯着顾君奕的袖子刻意说:“我们去那边摘玫瑰香葡萄。”
顾君奕不明白她什么意思,等二人走到没人的廊架下汪拾月才好笑地说:“在西南瞎侃是常态,你不用太认真。他跟你讲国际局势都算好的,等他喝了二两苞谷酒,能给你讲外太空的生物。”
虽然不太理解,顾君奕却觉得这种文化格外有趣。
汪拾月笑闹着说他不用太走心,抓紧干活挣饭钱。
两人对视一笑就开始忙着手上的活剪着浓郁香气的葡萄,顾君奕趁空看着汪拾月的侧颜,阳光下的汪拾月似乎更添了明媚的朝气,好像这土地里长出来的花一样。
顾君奕没忍住喊了声:“拾月,你能给我唱首粤语歌吗?”
摘着葡萄的汪拾月以为自己听错了,好奇地确认着:“你说什么?”
“反正这边没人,上次海边你唱得很好听。”
“好听就要到处唱吗,再说了,酒吧点歌都是要钱的。”
“那我用葡萄抵账,好不好。”
汪拾月听着他的胡言乱语没接茬,顾君奕却学着刚才汪拾月的举动将葡萄擦拭干净喂了汪拾月一颗。
唇齿不小心咬到顾君奕手指的时候,顾君奕却笑了,没介意继续用那根手指吃着手心里的葡萄。汪拾月简直怀疑眼前的人是不是那种海王这么会撩。轻咳两声慌乱答应:“你别嫌我唱得难听,要听什么?”
“《葡萄成熟时》。”
“好吧。”
汪拾月从兜里拿出手机点开软件选着歌曲,放大声音就开始跟着唱。
顾君奕停下手里的工作急忙掏出手机拍摄着唱歌的汪拾月,阳光葡萄廊架和为他唱歌的女人,恐怕以后每个盛夏顾君奕都会记得这首歌了。
汪拾月正唱得兴起,刘亚静就从树丛里跳出来跟着汪拾月唱,汪拾月惊讶一秒就与刘亚静对视笑开,牵住刘亚静伸出的手继续往下唱。
两个女人牵着手自信地唱着葡萄成熟的喜悦,引得后面廊架的崔焕杰都停下了手上的工作盯着闪闪发光的人,沉醉地看着刘亚静却在转头时和顾君奕对视上。
顾君奕狐疑地看着崔焕杰,总觉得他眼里流露的爱慕神色瞬间心生防备,以为他是什么偷窥者就悄声走到崔焕杰身旁冷着嗓音问着:“你在看什么?”
崔焕杰被惊扰正想骂来人却在转头是看到是顾君奕立马咧嘴笑开,他正愁怎么完成刘亚静的任务,这兔子就进套了。
从兜里摸出包红塔山示意顾君奕抽烟,顾君奕摆摆手说不抽,依然没给崔焕杰好脸色。意识到他将自己当作了色狼,崔焕杰连忙解释说:“我在看我们小老板,平时疯疯癫癫的,唱歌还挺好听。”
“但我看你的眼神,应该不是单纯地觉得好玩吧。”顾君奕依旧是那副审视的样子,倒是让崔焕杰好奇起来:“帅哥,你喜欢我们小老板啊。”
“胡说什么。”
“你喜欢她身边的美女啊。”
“不管我喜欢谁,你不应该用那种目光盯着一个陌生的女性,”顾君奕一本正经地警告着这个看起来有点痞气的男人:“很不尊重女性。”
“不是,”崔焕杰被他逗得咧嘴一笑:“我是什么眼光。”
“你自己心里清楚,是什么眼光。”顾君奕望着厚脸皮的男人脏话都在嘴边了,刚才他看到崔焕杰的眼神跟狼见到猎物一样,如果是恋人还能理解,陌生人就有点越界了。
“你都看见了,我也不骗你,”崔焕杰见顾君奕剑走偏锋没按他的脚本走,索性摆烂东北话胡扯起来:“当年从东北跟着爸妈过来云南做生意,做亏了欠钱就开始给人开摩的,误打误撞认识了小老板。”
顾君奕狐疑地盯着崔焕杰:“你认识她?你在骗我吧。”
“你等我说完,我跟她打招呼你就知道真假了。”崔焕杰见他上当了,越发上劲地编着一出穷小子富家女的故事:“小老板心里也有我,但是人家那么有钱家里面肯定不同意,我就只能跟她偷偷地搞对象。但是她爸不同意,把她关在这个园子里不让她联系我,逼着我走,我就悄悄过来当剪葡萄的工人说看看她。”
顾君奕当然不信,崔焕杰压低声音说:“你看她理不理我。”
拿出手机就给刘亚静打过去电话,刘亚静正唱得起兴,崔焕杰的位置又是死角就没看到他。没好气地接起来问着:“又咋个了?”
见到刘亚静接电话说话,顾君奕已经打消了一半的疑虑。
“没事,就是想你了。”
“你给是有病。”
“静静,晚上我们还是去停车场见?”
“都说好几遍了,你老年痴呆啊,晚上说,我在忙!”
对面的人挂了电话,崔焕杰得意地看着顾君奕笑得越发真诚:“现在你信了吧,帅哥。”
“不好意思,我误会你了。”
“没事,”崔焕杰的小算盘快成功了,哪里会生气,笑眯眯地说:“不打不相识,帅哥交个朋友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