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先生这句话说完之后，或许是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就停下了后面的话语。
懿姝一时也不知说什么是好。
半晌，乌先生说道：“殿下不要见怪，我只是想让殿下知道这些已死去兄弟的想法，不想让他们所做的，所想的都堙灭于时间里，没有人记得。”
乌先生说着说着红了眼眶，低着声音似是呢喃：“知命者，不立乎岩墙之下。尽其道而死者，正命也……”
懿姝眼眶微红，她知道乌先生是在用这话来宽慰她，尽力行道而死的人，是心之所向，无怨无悔。
“……我会一直记得，他们的。”
……
暗室之中，红尘托着下巴，饶有趣味的看着萧静海慢条斯理的用餐，目光没有一瞬离开。
被这样炽热的目光落在身上，萧静海没有一丝不适，仍然慢条斯理的在吃着饭。
或许是看够了，红尘笑着说，“你都吃了我五日的饭菜了，如何？”
萧静海此时才抬起头看向红尘，眼中平静无波，声音淡淡，“饭菜极为可口，姑娘费心了。”
“嗯。”这个嗯字红尘拖的很长，声音也极具魅惑，“你喜欢就好。”
萧静海不置可否。
红尘挑眉，“怎么？连一句喜欢都不敢说了吗？”
萧静海说道：“没有喜欢也没有不喜欢。”
红尘叹息一声，“你可真是难以搞定啊，难道身份就成了桎梏我们交往的枷锁了吗？”
萧静海坦然承认，“是。”
红尘轻笑一声，“若没有这层身份呢？”
萧静海淡然道：“这样的假设根本没有任何意义。”
“怎么会没有意义？说不准啊~~”红尘特意拉长了声调，“我也像毒十七一样叛出生死组织呢？”
她说着这话时，目光没有一刻离开萧静海的眼睛，观察着他的眼神变化，心中莫名生出一丝期待。
但是她很快失望了，眼前的这个男人的眼神没有一丝的波动，对她的话也没有一点反应。
“喂，你怎么一点反应也不给我？难道你一点都没有想过吗？”
萧静海轻叹了一口气，终于正面做了回复，“你说这话亦不是真心，问题都是假的，答案又有什么意义呢？”
“怎么会没有意义？”红尘轻哼一声，“说不准我会因为你的答案而一点点动摇我的想法呢。”
萧静海失笑，“那姑娘希望我给出什么样的答案？”
红尘眼珠子转了转，眉眼间就多了几分灵动，“那就先回答我一个问题，你觉得我如何呢？”
萧静海说道：“心思细腻，精灵古怪，厨艺很好。”
红尘有点不满，“就这些？难道我不漂亮吗？”
萧静海淡淡嗯了一声，“姑娘玉翼婵娟，般般入画。”
红尘喜笑颜开，“那你说的精灵古怪又是什么意思？”
萧静海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眉头微微蹙起，似在思索组织着语言。
红尘也没有再追问，但是心中生起了隐隐的期待，她察觉到了自己的这般变化，却无意去管，只是目光紧紧注视着萧静海，似是在认真的等着这个答案。
良久，萧静海说道：“我身体里中了一种毒素，让我一动用内息就会有锥心刺骨的痛感。”
红尘没有想到萧静海会突然转了话题说这个，话又说了一半不说了，片刻后她轻笑一声：“你可别想从我口中得知这是什么毒，我可不会告诉你的。”
她说这话时，眉眼弯弯，语态轻松，带着几分狡黠，就像是在打趣萧静海一般。
萧静海唇角忍不住勾出浅浅的一抹笑容，但这抹笑容很快消失。
红尘有些不满，“喂，你说话能不能别只说一半啊。”
“这毒不是姑娘下的。”
红尘被说中真相，愣了一下，“你怎么知道？”
萧静海说道：“在下粗通些药理，姑娘这几日给我的饭菜之中都会加入一些中药食材，对我中的毒有些许帮助。”
再次被萧静海戳破真相的红尘有些恼怒，“胡扯什么，我就是为了让菜更好吃而已。”
萧静海浅浅一笑，“所以，这就是我为什么说姑娘古灵精怪了。”
红尘囔了一下鼻子，轻哼一声，“你可别多想，本姑娘可没这个想法。”
萧静海淡淡嗯了一声，不再搭话，继续吃着饭菜。
红尘看着萧静海，心中莫名生出几分烦躁之意。
良久之后，红尘冷哼一声，“对了，那个懿姝公主已经到了奉节了，现在正带着人手搜查我们呢。”
这对于萧静海来说，是早就已经想过的问题，在听红尘这么说之后，眉头不由的蹙了起来。
他同无相红尘都交手过，知道这两人的厉害，若再以他为要挟，只怕懿姝很难应付。
这几日这个问题都在他心头萦绕而不得解。
偏生他中的这毒极为霸道，到现在为止毒素也只排出了十之二三。
红尘察觉到萧静海的变化，笑着说，“这么担心那位公主啊？”
萧静海没有回答。
红尘也不觉得无趣，而是说：“我曾远远见过这公主数面，倒是个难得一见的美人。”
萧静海仍旧沉默不答。
红尘继续说道：“听闻懿姝公主是你的师妹，那你们师兄妹的感情一定很好吧？这个问题你不会又不回答我吧？”
萧静海叹了口气，将手中的筷子放下，正视红尘，“这不是显而易见，还用回答吗？”
红尘自然知晓他们关系好，但从萧静海口中得知答案，还是莫名的有些不舒服，“听说她的夫婿是大理寺少卿沈晏？”
萧静海嗯了一声，“是。”
红尘轻哼了一声，“怎么不是你呢？论身份风采，你倒与那公主有几分相配。”
萧静海淡声说，“她是我师妹。”
红尘眼睛盯着萧静海，“你师妹那么优秀，你就没有一丝动心吗？”
萧静海心中生出几分恼恨，他知对方这么试探问询只不过是为了探寻他与懿姝的关系而深加利用而已，忍下出口反驳的冲动，尽量平静的说，“姑娘这般咄咄逼人又是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