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蒙亮亮,帐篷里,石竹子还在睡觉,随着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帐篷外响起埃茜的声音。石竹子惊醒,按亮枕边台灯,迷迷糊糊起来,打开帐篷。埃茜站在帐篷外,一脸着急。
“怎么了?”
“江瑶姐姐不见了!”
石竹子脸色一变,没来得及告诉别人,只拿了个手电筒就赶紧离开帐篷。山林里蒙蒙亮,石竹子拿着手电筒越走越远。越走越急,绊到一个石头上,一个趔趄,跌了一跤,拍拍灰又爬起来。
营地里,江大乔的帐篷外面聚集了好几个人,孙爽、赵一聪、埃茜、江大乔、秦童都在。马嘉和柳晓弦也披着衣服赶来。
江大乔一直在不停拨打石竹子和江瑶的电话,一直无人接通。埃茜大喊,江瑶姐姐的手机在帐篷里!天还未全亮,远处的山林黑黢黢一片,像巨兽的大嘴,江大乔越发着急。马嘉从未看到江大乔如此慌乱过,赶紧安排众人分头寻找。
“江瑶!”山林深处,石竹子已经寻找很久,声音焦虑而嘶哑。她停下脚步,摸口袋找手机,想通知大家一起找。没想到口袋里的手机不知什么时候掉了。石竹子只好继续往前寻找,没想到不小心踩到一处树枝虚架起来一个斜坡,她的脚一崴,随着一声惊叫,石竹子滚下了小土坡。
而在另一处丛林里,江瑶躲到一棵树下,看到远处一只小鹿如同精灵一般容优雅地跃过,她屏住呼吸不敢打扰。
“江瑶!”突然,一声大喊吓了她一跳,小鹿也受惊,轻巧地跳跃几下后便消失在视线里。江瑶一回头,看见赵一聪和孙爽两人朝他跑来,兴奋地招呼他们俩过去:“你们看到没,那只小鹿长得可好看了!”
赵一聪的脸黑得能滴得出水来,几乎是压抑着怒吼:“什么玩意,你一个人跑出来看动物?”
“我从小就喜欢看,我爸还说要带我去塞伦盖蒂看动物迁徙呢!”江瑶一脸莫名其妙,不知道赵一聪为了什么发这么大的火。
赵一聪忍无可忍:“你不说一声就跑出来,我小姨怕你出事出去找你,到现在还没回来,手机也联系不上了!”江瑶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眼中带上了恐慌。
赵一聪和孙爽见江瑶这样,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得带着她急匆匆往回走。
回到营地,江大乔对着江瑶就是一通责骂。
“你小姨呢?”江大乔骂完江瑶,又看向赵一聪。
“不知道。”赵一聪懊恼地抱头:“如果我小姨出事了,怎么办……”
孙爽赶紧拍拍他的背,安慰着。
江大乔面色一沉,懊恼地说道:“如果竹子真有什么事,我一辈子不会原谅我自己。”
江瑶在一旁看到江大乔心急如焚的样子,眼泪大滴大滴滚落,怯怯地想要跟江大乔解释。这时江大乔的手机响了,是马嘉打来,赶紧接通。
“怎么样?找到了吗?”江大乔急切地问。
“没有看见人,但在一个林子里找到了竹子姐的手机。”
江大乔脸色骤然一变,转身就走。江瑶看着父亲焦急的背影,失魂落魄,愣了片刻,赶紧跟了上去。
柳晓弦,秦童,赵一聪,孙爽,江大乔,埃茜都赶了过来。马嘉把手机递给江大乔,指了指地上某处:“手机就是在这发现的,附近都找了,没发现竹子姐。”江大乔看着手机,脸色越来越难看。众人都以发现手机的地点为圆心,往四周开始找,呼唤的声音此起彼伏。
荆棘密布的小路上,江瑶一路走一路喊,穿过层层密林,徒手把面前的树枝扒开,树枝把手臂划出了几道红印,她也没有察觉。
埃茜看到江瑶的手臂被划伤了,提醒她。江瑶没搭理埃茜,继续找着。跟在两个孩子身后的柳晓弦发现了江瑶情绪不对,跟上去说:“瑶瑶,你慢点走。”江瑶没说话,继续往前走着,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来,回头看向柳晓弦,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红了眼眶,怯懦地问道:“如果竹子阿姨找不到了,我是不是也要失去我爸了。”柳晓弦一愣,看着江瑶的眼睛,心疼无比。
山林深处,江大乔独自一个沿着路走远了,远处可隐约听见其他人呼喊石竹子的声音。江大乔一边走一边大喊:“竹子!竹子!”声音仿佛落进了黑洞里,没有任何回应。
江大乔心里一点点开始绝望,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四周一片片望不到头的林子。四周的纵深的山林在他面前旋转起来,越来越恍惚,他感到一片天旋地转。此时,背后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诶,江队长!”
江大乔听到熟悉的声音,赶紧回头。石竹子一瘸一拐扶着树,朝着他走过来。压在心底的石头突然卸下,一股酸意涌上鼻头,江大乔眼眶一红。
“愣着干嘛,过来啊,扶我一把啊。”
“诶!”江大乔笑了,赶紧小跑过去。
石竹子坐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江大乔把石竹子小腿的裤腿卷了上去。可见小腿部分有明显的擦伤。江大乔动了动石竹子的脚腕,问道:“疼吗?”
“摔下去的时候崴了一下,没事。”
“怎么没事,都肿了。”
“真没事,都多大岁数了,哪有那么矫情?”
江大乔查看完,转过去,蹲在了石竹子面前,反手拍了拍自己的背:“上来。”
石竹子一愣,笑了。“拉倒吧,让你家那小祖宗看见了,没那个后妈的福气,还得受那份后妈的气。”
“没事儿,我会跟她说明白。”
“说明白啥。”
“你先上来。”
石竹子看江大乔执拗,只好趴在了江大乔背上。江大乔背起石竹子,慢慢往回走。两人沉默地走了一段,江大乔忽然开口。
“竹子,咱俩都四十好几了。”
“哪有,我正好刚四十,你可别把我说老了。”
“好好好,你最年轻。你说,咱能活到八九十岁吗?”
“想这些干嘛?
“如果能活到八十岁,还有四十年的时间是不是。”
石竹子趴在江大乔背上,轻笑出声:“活一天就活好一天,今天过得不后悔就成,哪还能想那么远啊。“
“说得对,今天过得不后悔就成。”
两人安静了一会。四周只有脚踏过落叶,微微陷在松软泥土的声音。
“竹子,我想明白了。”
“你又明白啥了。”
“我其实看见你在孔明灯上写的心愿了,虽然你是用斯语写的。”
石竹子愣住,沉默地将头轻轻埋在江大乔的肩上,不说话。江大乔感受到脖子旁石竹子轻柔的呼吸,笑了:“人生无常,可能真没法计划多长远,如果只剩一半的人生,我也不想再错过了。好吗?”
石竹子听着江大乔的话,眼眶微红,没有回答。她只是把头靠在了江大乔的肩膀上。江大乔背着石竹子,也不再说话,微笑看着前方,脚步稳稳地朝营地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