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的倒像是两个小孩在赌气,但宁悠看着他冷静的模样,心想没见过醉酒还这么淡定啊。
他看她一眼,将扶着她的手甩开,脚步不稳地往前走去。
宁悠急忙跟了上去,继续扶在他的身侧,想到刚才的女子,开口说道:“不是说陪刚刚那位小姐逛街吗?怎么又一个人了?还有陆公子不是也跟着,怎么不见人影?”
“她逛她的,有陆放陪着就是。”严耀玉淡道。
宁悠心里好过一些,扶着他回到揽月阁,见他的脸色有些苍白,似乎真的不怎么好,让人去厨房准备碗醒酒汤过来。
就在这时,严耀玉忽然开口:“刚刚的那个男子是冯煜?”
她转身走到他的身边,默认的点了点头:“碰巧遇上了。”
听到这话,严耀玉手撑额头,微瞌闭眼。
过了一会,醒酒汤送了来,宁悠递到他的手边。他睁开眼,没有接过汤碗的意思,醉了的嗓音,微微沙哑:“你和他还有联系?”
宁悠静默片刻,忽的笑了笑,没说话。
严耀玉盯着她嘴角的那一抹淡笑,骤然间抓住她的手,就把她拽到了怀里。宁悠的心中一片怔然,只感觉到他的手紧锁在她的腰间,还有他怀里温软的气息,混杂着淡淡的酒气。
她整个人,一瞬怔住。
下一刻,他却又松开了她,恢复之前闭眼的姿势。
宁悠整个人都懵了,她可以确定的是,他是真的醉了。清醒着的他是绝不会这么冲动,失去以往在商场上的冷静,淡定。
他忽的平静的笑了,“宁悠不要把你的心拿出来,不要太在乎我。因为我注定的是个无心的人。”
这天,宁悠从严耀玉的房里出来已经是子夜三更。大概是冬冷夜凉,一路走过,人无灯灭,只有昏黄的光线为她指引回房的路。
蘅雾院内,林姨的房门紧闭,早早的睡了。宁悠轻声轻脚地走进房间,随意梳洗了一下,就往床上躺去。
窗外,更深露重。不知何处飘来的暗香,淡淡萦绕在房内。宁悠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又一次的失眠。
好不容易有了点睡意,院外又传来一阵一阵的杂声,是早起的丫鬟从院外经过,到天井梳洗。宁悠扯了两个枕头将自己的耳朵捂住,好不容易有的睡意又荡然无存。
因为宿醉,严耀玉早起的时候还有些头疼。但是离痕给他带来的消息还是让他心情一直愉悦。他派去京城的人来信,京城钱家有意与他合作,只等看到东西,便可签订契约。这样一来,他严家的生意就不仅局限于苏州城这么一个地方。
他就着盆里装好的冷水洗了把脸,注意到宁悠还未出现。平日里,她最为准时,只要辰时一到,揽月阁内必能看到她的身影。今日,他用完早饭,又看了会书,才见宁悠满脸冰霜的从院外走来。
他注视着她的身影,她却没有往他所在的方向看去。进了门,宁悠就按照往日的习惯收拾起房间来。
先是睡乱的床铺,收拾的简洁整齐。再者就是屋里的桌,柜,凳,榻,一一整理擦拭。期间到外面打了两次水,碰到熟悉的丫鬟打招呼,嘴里才露出恬美淡然的笑意。
严耀玉将目光移开,看着窗外的白霜还未融化,猜想那一脸冰霜应该是冻得。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察觉出不对劲。尽管有几次他吩咐让她做事,她依然惟命是从,高效完成。但她今天都没有认真看他一眼。
直到临近日中,她才主动询问,是否准备午膳,但眼睛依然没有看他。他放下手中的账本,走到她的身前,对着她说:“抬起头来。”
宁悠充耳不闻,磨蹭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对他露出一抹淡笑:“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严耀玉盯着她:“我昨晚是否有做何失礼之事?”
宁悠一怔。
四目凝视,他的目光如此迫人。宁悠慢慢别过头,露出些许自嘲的笑意:“没有……你只是说我不够聪明贴心。”
严耀玉的酒量虽说不好,但也不至于很差。对于醉酒后发生的事情他虽记不清,但也能记起点模糊的印象。他隐约记得他走到河边看到宁悠和冯煜站在一起,然后宁悠扶着他回来,期间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见宁悠神色坦然,眼中亦有委屈倔强之意,他倒是没有再怀疑。
于是他淡淡的笑了:“公子说你两句,怎么还闹上脾气了?”
宁悠答:“不行吗?”
难得见宁悠露出这般姿态,严耀玉打趣道:“行”。
“……”宁悠无语地瞪了严耀玉一眼。
严耀玉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宁悠眼里似乎还藏着情绪的样子,静默片刻,才开口说道:“是我酒后失言了。你平日里乖巧伶俐,聪慧灵敏,我用着很是满意,不过,切不可骄傲自满,明白了吗?”
少有的温软嗓音,让宁悠听得一阵舒坦,她别过脸好一会,才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明白。”
严耀玉看着她的笑颜,心情也愉快起来:“你回去收拾下,明天跟我出趟远门。”
“出远门?”宁悠很意外,这还是他第一次要带她出远门,以往他都是只带着离痕。这是不是代表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又高了一点。想到这里,她兴高采烈的往蘅雾院奔去。
翌日,坐在出城的马车上,宁悠半是兴奋半是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更是第一次离开苏州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靠在车厢上,双手交错地拧成个结,一会掀开车帘看看,一会又闭眼沉思。
“紧张?”严耀玉坐在一旁问。
“嗯,有点。”宁悠有点不好意思。
严耀玉笑笑。宁悠反问:“你第一次出远门是什么样的心情?”
“忘了。”严耀玉想了会,嘴里吐出简单地两个字。
宁悠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又问:“那我们这是去哪里?”
“京城”。严耀玉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她:“这段时间,我让李生去了一趟京城,将我们窑厂新出的花瓷拿去给京城的那些权贵看看。昨日,李生也已经飞鸽传书过来,京城的钱家对这批瓷器很感兴趣。”
宁悠点点头:“所以说,我们这次去京城就是为了这比生意咯。”
严耀玉看着她答:“是的。”
宁悠不再开口,转身,掀起车帘,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严耀玉伸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刮:“你倒是好的不学,偏偏学起这般了。”
宁悠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白皙的脸颊上隐隐露出两抹淡淡的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