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宿醉,严耀玉早起的时候还有些头疼。但是离痕给他带来的消息还是让他心情一直愉悦。他派去京城的人来信,京城钱家有意与他合作,只等看到东西,便可签订契约。这样一来,他严家的生意就不仅局限于苏州城这么一个地方。
他就着盆里装好的冷水洗了把脸,注意到宁悠还未出现。平日里,她最为准时,只要辰时一到,揽月阁内必能看到她的身影。今日,他用完早饭,又看了会书,才见宁悠满脸冰霜的从院外走来。
他注视着她的身影,她却没有往他所在的方向看去。进了门,宁悠就按照往日的习惯收拾起房间来。
先是睡乱的床铺,收拾的简洁整齐。再者就是屋里的桌,柜,凳,榻,一一整理擦拭。期间到外面打了两次水,碰到熟悉的丫鬟打招呼,嘴里才露出恬美淡然的笑意。
严耀玉将目光移开,看着窗外的白霜还未融化,猜想那一脸冰霜应该是冻得。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察觉出不对劲。尽管有几次他吩咐让她做事,她依然惟命是从,高效完成。但她今天都没有认真看他一眼。
直到临近日中,她才主动询问,是否准备午膳,但眼睛依然没有看他。他放下手中的账本,走到她的身前,对着她说:“抬起头来。”
宁悠充耳不闻,磨蹭了好一会,才抬起头来,对他露出一抹淡笑:“不知公子还有何吩咐?”
严耀玉盯着她:“我昨晚是否有做何失礼之事?”
宁悠一怔。
四目凝视,他的目光如此迫人。宁悠慢慢别过头,露出些许自嘲的笑意:“没有……你只是说我不够聪明贴心。”
严耀玉的酒量虽说不好,但也不至于很差。对于醉酒后发生的事情他虽记不清,但也能记起点模糊的印象。他隐约记得他走到河边看到宁悠和冯煜站在一起,然后宁悠扶着他回来,期间好像也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见宁悠神色坦然,眼中亦有委屈倔强之意,他倒是没有再怀疑。
于是他淡淡的笑了:“公子说你两句,怎么还闹上脾气了?”
宁悠答:“不行吗?”
难得见宁悠露出这般姿态,严耀玉打趣道:“行”。
“……”宁悠无语地瞪了严耀玉一眼。
严耀玉不怒,反而哈哈大笑起来。他看着宁悠眼里似乎还藏着情绪的样子,静默片刻,才开口说道:“是我酒后失言了。你平日里乖巧伶俐,聪慧灵敏,我用着很是满意,不过,切不可骄傲自满,明白了吗?”
少有的温软嗓音,让宁悠听得一阵舒坦,她别过脸好一会,才噗呲一声笑了出来:“明白。”
严耀玉看着她的笑颜,心情也愉快起来:“你回去收拾下,明天跟我出趟远门。”
“出远门?”宁悠很意外,这还是他第一次要带她出远门,以往他都是只带着离痕。这是不是代表她在他心中的地位又高了一点。想到这里,她兴高采烈的往蘅雾院奔去。
翌日,坐在出城的马车上,宁悠半是兴奋半是紧张。这是她第一次出远门,更是第一次离开苏州城,心里说不出的滋味。她靠在车厢上,双手交错地拧成个结,一会掀开车帘看看,一会又闭眼沉思。
“紧张?”严耀玉坐在一旁问。
“嗯,有点。”宁悠有点不好意思。
严耀玉笑笑。宁悠反问:“你第一次出远门是什么样的心情?”
“忘了。”严耀玉想了会,嘴里吐出简单地两个字。
宁悠小小的翻了个白眼,又问:“那我们这是去哪里?”
“京城”。严耀玉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她:“这段时间,我让李生去了一趟京城,将我们窑厂新出的花瓷拿去给京城的那些权贵看看。昨日,李生也已经飞鸽传书过来,京城的钱家对这批瓷器很感兴趣。”
宁悠点点头:“所以说,我们这次去京城就是为了这比生意咯。”
严耀玉看着她答:“是的。”
宁悠不再开口,转身,掀起车帘,看着车窗外的风景。
严耀玉伸手,在她鼻尖轻轻一刮:“你倒是好的不学,偏偏学起这般了。”
宁悠依旧没有说话,只是白皙的脸颊上隐隐露出两抹淡淡的红晕。
时间慢慢过去,马车平稳向前行驶。渐渐的没有了之前的紧张与兴奋,宁悠忍不住打起瞌睡,先是在车厢上靠着,后来就渐渐地睡熟。
已是深冬,坐的久了,身上的寒意愈发严重。严耀玉动了动已经微僵的身体,看到宁悠静静地睡着了。
看着她瑟缩的双肩,他心里升起一股怜惜之意。从隐藏的柜子里取出披风,轻轻地为她盖上。
此去京城,除了像他所说的为了那比瓷器生意,更多的是去讨回原本就该属于他的一切。只是路途凶险,他不知道这么把她带上是对还是错?
宁悠似乎睡的并不安稳,睡梦中眉头紧蹙,嘴里不住的小声呓语。严耀玉侧耳倾听,只闻几个隐约字眼“严耀玉,你叫我不要动心,可是,是你先招惹我的。如今,我还有什么办法去收回那颗已经装满你的心。”说着,眼角流出两行清泪。
严耀玉心中一疼,轻轻拭去那两道泪痕,尝试性的叫唤了一声:“宁悠。”
却听见她轻轻叹了一声,然后动了动身子,整个人都缩到了披风里。
严耀玉转身坐回自己的位置,看着窗外的风景,忍不住也叹了口气。若是没有往日的那些旧事,就这么守着眼前的这个女子也许也是件幸福的事。
突然,马儿长嘶一声,马车剧烈晃动起来。严耀玉一个闪身来到马车外,宁悠被这剧烈的晃动给摇醒,一不小心又撞到里面的小桌子上,手上顿时起了乌青一块。
待到马车挺稳,车外已是阵阵纷乱脚步声,宁悠坐在车里茫然不知发生何事?
“上,不要留一个活口。”一句冷酷无情的声音响起。
宁悠掀开车帘,只见马车外围着十几二十个蒙面黑衣人。听到令下,一股脑地向他们迎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