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死了。
父母却逼着我要家产给弟弟娶媳妇。
但是他们不知道,其实弟弟要娶的人是我。
1.
刚从警局回来,父母就来了电话。
“陈娣啊,你还好吧,警察那边怎么说?”
“酒喝多了,自己摔死的。”
“哎,这王成自己多大的人怎么还能把自己摔死呢?”
电话那头隐约传来父亲的咋舌声。
“哦……妈也不是这个意思,妈是有个事要你帮忙……”
“你看王成名下不是有三套拆迁房吗?能不能卖了两套给你弟弟娶媳妇用啊?”
我不免觉得好笑。
我的丈夫刚死,父母不担心我的心理状况和以后的生活,倒想着让我卖房给弟弟娶老婆。
“妈,你说过只要陈铭工作了就不会再问我要钱的。”
电话那头没了声音。
再响起时已经是父亲暴怒粗犷地严呵:“让你拿钱就拿钱,我们养你这么大,难道是为了白供着你吃喝吗?”
“现在就算让你把你住的房子都拿出来给你弟弟,你也得拿!”
知道父亲凶恶蛮横,不是讲理的人,我不再多说。
“后天陈铭带女朋友回来,你正好把钱送回来,我们要给她包个红包!”
“你们不会后悔吗?”
“后悔啥?你个不孝女,到时候记得给你弟妹送见面礼,要拿的出手的!”
那边重重撂下这么一句话,便挂了电话。
2.
还没来得及平复心情,便被人从身后拥进了怀里。
耳边喷薄着一阵温热的气息:“爸又跟你发脾气了?”
“你怎么来了?”
我转身,陈明眼里暗含的欲望一览无遗。
“我想来看看你。”
陈铭低头亲吻我的眉眼,细碎的吻顺着脖颈一路向下。
我推了他一把:“你确定后天要带我回去?”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陈铭扫开鞋柜上的杂物,将我抱了上去。
我按住他探往裙底的手:“爸妈会不会气死?”
“是他们要见我对象,我带你回去有错吗?”
“那他们要你和我分开呢?”
陈铭咬着我的耳尖:“那姐姐就给我生个孩子吧。”
多么动听的情话啊。
我轻笑,任由陈铭褪去我的衣服。
余光里,我和王成的结婚照静静地挂在墙上。
像是在无声的嘲笑,刺眼得紧。
3.
“砰。”
透明的玻璃杯在我身后的墙壁上炸裂开。
我镇定地擦去身上的水迹,看着陈三狗和夏兰震惊扭曲的面容,我暗暗提起了嘴角。
一直引以为豪的儿子竟然要和一个死了丈夫的女人在一起,更何况那个女人还是他们一直看不起,给自己家做牛做马的“牲口”。
这该是一种怎样的打击。
“陈铭!你在说什么胡话!什么叫陈娣就是你对象?”
陈三狗猛吸了一口烟,恨恨地看着我:“她是你姐姐!你知道吗?”
“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姐,做我女朋友怎么了?”
陈铭静静地反问:“再说姐姐本来就是你们带回来给我做媳妇的。”
“我拿回自己的东西,有错吗?”
陈三狗被呛得说不出话,对他的宝贝儿子他很难发挥自己穷凶极恶的劲。
倒是夏兰跟发了疯似的跑上来揪我的头发,一边打一边骂:“我就知道是你这个贱人没安好心!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是想气死我和你爸爸嘛?”
我任由她粗糙的手指在我的脸上留下鲜红的痕迹。
尽心地扮演着弱者的胆小无助。
“妈!”陈铭一把推开夏兰:“你做什么!是我要姐姐和我在一起的,你要打要骂冲着我来!不要为难姐姐!”
因为那一推搡摔坐在凳子上的夏兰一脸的难以置信,黑色的液体顺着她的眼尾蜿蜒下来。
我这才看清原来她为了见宝贝儿子的女朋友还特地描了妆,此刻晕开的模样实在丑陋。
“儿啊,阿铭啊,只要陈娣把房子卖了,把钱给你了,你什么样的对象找不到啊?你听话,妈妈改明就去找人帮你物色漂亮的姑娘啊,你听话!”
夏兰想抓陈铭的手,但是被陈铭避开了。
“既然你们都不欢迎我的女朋友,那我们就走了。”陈铭心疼地抚摸过我脸上的血迹,拉着我的手打算离开。
“你敢!陈铭你敢踏出这个门我就打断你的狗腿!”
一直沉默着的陈三狗开口了。
“哼,我倒要看你打不打。”陈铭一声冷笑:“在你们接受我和陈娣结婚之前,不要再联系我了。”
“什……么!?”夏兰面如死灰:“什么结婚!你们要是结婚了,让我和你爸爸的面子往哪放啊!”
陈铭抿着唇线:“那你们就跟着面子过去吧。”
说完拉着我出了包厢。
夏兰又哭又跳的声音还清晰可闻:“老头子!你快想想办法啊!”
“想什么!不孝子,以后就当没他这个儿子!”
陈铭停下了脚步,指骨泛白。
我眯了眯眼,随后拽住陈铭的衣袖,示弱道:“阿铭,不然我们就算了吧,回去跟爸妈认个错,就当这件事没发生过。”
“是姐姐不好,让你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
说着,我便流下了眼泪,滴在陈铭的鞋上。
陈铭一愣,随即面露愠色:“你本来就该是我的老婆!凭什么我们要回去认错!”
我呆呆地看着他,任由眼泪无声地流淌。
陈铭将我揽入怀里,抚摸着我的头发:“姐姐,这些年你为了我受苦了。”
我顺从地环住他的腰:“只要你好好的,我就不苦。”
看着转角处偷偷收回去的鞋尖。
我无声地笑了。
4.
早上醒过来的时候,陈铭已经去上班了。
桌上还放着他做的粥。
我看了一眼,便扔进了垃圾桶。
也不知道陈三狗和夏兰有没有喝过他们宝贝儿子亲手做的粥。
我找来保温桶,将垃圾桶里的粥倒了进去。
搞了个惨淡的妆,又要去演戏了。
农村这种地方,流言蜚语是传得最快的。
我刚到乡路上,村口大婶和场地上的一群人便噤了声。
一群人挤眉弄眼地,直到我走过了,才七嘴八舌地又说了起来。
“我早就看陈铭看陈娣的眼神不对了!真是恶心哦,搞出这种事!”
“陈三狗真是倒大霉哦!养出了个这样的狐媚子!”
“屁!他活该!夫妻两个都不是啥好东西!就知道压榨陈娣,陈铭身上穿的吃的用的哪个不是陈娣的钱!”
我并不在乎他们怎么说我的。
只要陈三狗家不得太平,我怎么样都可以。
反正尊严这种东西,从我被陈三狗带到他家开始就被踩在地上了。
我还没进门,夏兰远远地看见我了就开始骂天骂地。
将她毕生知道的脏话都骂了出来,喘着粗气的时候顺带着给了我一巴掌,又拽着我手里的保温桶摔在地上。
浓稠的粥流了一地。
脸颊火辣辣地疼。
夏兰还在不停地骂,她哭得惊天动地的,说自己到底造了什么孽。
陈三狗也紧随而来,恶狠狠地用烟杆子抽我,气不过时,更是对我拳打脚踢。
“白养你这个忘恩负义的东西!早知道当时就该让你死在那个杂草堆里!”
我没有说话。
原本村口的那群大婶此刻慢慢围聚在了门口。
夏兰似乎有了倚仗:“看看这个狐狸精真不是东西啊!我们把她养大她反倒回来勾引我儿子啊!”
“她丈夫刚死缠着我儿子!真的不要脸啊!我真的是后悔啊!早知道当时让她死了算了!”
说完,她又狠狠推了我一把。
我便顺势跪坐在了地上。
“也不能都怪陈娣啊,我那天看的可真,是陈铭抱着陈娣不撒手叻。”
人群中突然有人说道。
我认得那双鞋,褪了色的红布鞋尖。
除了陈铭他大伯母沈娥没人会穿。
沈娥家向来和陈三狗家里不对付,不是今天为了一亩三分地吵,就是为了你家种的树影响我家风水了吵。
但每每都是落了下风,因此一直怀恨在心。
此刻有这么大的笑话,定然是不会放过的。
“再说了,陈娣本来就是你们带回来怕陈铭以后娶不到老婆,做童养媳的。”
“现在人家死了老公,再给你家做媳妇,不是正好遂了你们意吗?”
沈娥阴阳怪气地样子让陈三狗气地冒烟,拎着烟杆就想抽上去,被围观的人拦住了。
“怎么啦!还不许人说啦!你们家陈三狗家丢脸的是又不止这一桩!”
沈娥尖着嗓子叫。
陈三狗又急又气,索性便都怪在了我身上,一边抽我,一边骂。
他下手重,饶是我做足了心理准备都害怕他落下下一杠。
正想再卖惨一点,发动人群力量的时候。
突然出现的陈铭制止了他爸。
我幽幽抬眼向他望去,我知道自己此刻看上去是什么样的,发红的眼眶,肿胀的脸颊,散乱的发丝,看上去一定落魄极了。
我对着他微微笑了一下,示意自己没事。
男人最见不得的便是自己的女人落魄可怜的样子,更别说这个女人在受尽打骂的时候还记得安抚你。
陈铭扔了陈三狗手里的烟杆:“你是想打死自己的儿媳妇吗!”
“什么媳妇!我死都不会让这个破鞋进家门的!”
“你是受过大学教育的人啊!儿啊,你难道不知道这是要让人家看笑话的嘛!她到底给你吃了什么迷药啊!”
夏兰一把眼泪一把鼻涕,不知道从哪找来了一根粗绳,二话不说就往梁上挂:“你要是要跟这个贱人结婚,我就死给你看!”
“妈!你到底想干什么!有什么话我们下来说!”陈铭向前一步,踩在了流淌的粥上。
我适时地演戏,拉住陈铭的手:“都怪我不好,别再说了,我不该想着爸妈没吃过你做的粥给他们送过来的,你……你跟爸妈好好道歉,姐姐我就先回……”
陈铭眼里的怒气更甚。
“陈娣这么为你们着想,你们就是这么对她的!”
“你们是不是忘记了谁出钱让你们住上这么好的房子!谁出钱供我上的大学!”
夏兰擦擦眼泪,嘴里喊着真的活不下去了就作势要踢开凳子,却一直没有动作。
我急忙上前佯装着要拉住夏兰,却故意不小心撞开凳子。
一时之间谁都没有反应过来这个变故,只剩夏兰蹬着两条腿喘着粗气喊救命。
陈铭黑着脸把他妈抱了下来:“妈,你何必搞这一出呢!我能不了解你吗?”
“如果你们还想我再回家的话,就认可我和陈娣的关系,不然我是不会回来的!”
5.
“把衣服脱了。”
一路上陈铭都冷着脸。
直到开了门,才冒出这么一句话。
我不解地看着他,心里却鄙夷他这个时候了还想着做那种事。
见我不动,陈铭先是红了脸,随即又黑了脸:“让我看看伤。”
一道道红痕错杂地印在白皙地肌肤上。
有些甚至还渗着血。
陈铭重重地叹了口气,拿着药细心地给我抹上。
我听见他说了声对不起。
我垂眼,正想按往常一样安抚他的时候。
后背感觉到了凉凉的湿意。
陈铭哭了。
我想转过去,却被按住了。
“对不起,姐。”陈铭从后面抱住我:“一直以来都让你受苦了。”
“以后你别单独见他们。”
我愣愣地出神。
印象里陈铭一直都被陈三狗和夏兰宠着,就见他哭过两次。
一次是知道我要嫁给王成的时候。
一次是拉着我的手,说要带我离开这里的时候。
现在是第三次了。
其实陈铭是个很好的孩子。
可是……
我恶狠狠地看向腰间那双白皙修长的手。
再看看自己这几年无论怎么做保养都皱着皮的双手。
造成我这不幸人生的,他也是其中之一,不是吗?
6.
陈铭不回家,陈三狗夫妇就隔三差五的来我这敲门闹事。
倒也是意料之中。
夏兰每次都是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把戏,我是无所谓了,就是苦了隔壁邻居。
出来说话几次,都被陈三狗不讲道理地骂回去了。
我把他们拦在楼梯口,又给他们看刚从警察局拿回来的身份证:“现在我已经不姓陈了,我叫王莉。”
陈三狗摸着身份证,问我给他们看这个干啥。
“这样我和陈铭就不算姐弟了,是不是可以在一起了?”
夏兰夺过身份证就往我脸上扔:“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呢?”
又不解恨地过来抓我的头发,嘴里的咒骂声一句比一句高。
兴许是邻居看不下去了,打了陈铭的电话。
陈铭赶来的时候,我已经被夏兰拽下摔在了地上。
邻居都站在一旁指指点点,看着笑话。
一次,两次,估计陈铭都能忍。
不过现在……
我对着陈铭流眼泪,说算了吧,我受不了了。
夏兰见我卖惨,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和陈三狗抬脚就想踹我。
被陈铭冲上来拦住了,还顺势推了一把。
夏兰本来就是背对着楼梯口的位置,被这么一推,索性一脚踩空,整个人从楼梯上摔了下去。
陈三狗顿时哑炮了,过了好一会才缓过神来,骂陈铭不孝子。
又赶忙下去查看夏兰的状况。
拿过诊断通知单的时候,我一个人在走廊里看了好久。
藏不住的笑意从我的喉咙里滚了出来。
低低几声,余光瞥见陈铭的时候,又变成了哭腔:“怎么办啊?妈中风了。”
“就摔一跤怎么可能中风!”
陈三狗大吼着要去找医生理论,又恰好碰上医生来查房。
医生看了陈铭一眼:“这里禁止大声喧哗,要闹事去警局去。”
“爸,你就别添乱了!”
“要不是你儿媳妇当时问我了很多注意事项,我就搪塞你我很忙不跟你说了。”
陈铭拉住我的手,我对他笑着摇了摇头。
“患者应该是之前就有过头晕,脸麻的症状了,所以这次摔跤诱导了出来,好好住院治疗会没事的。”
7.
陈三狗嫌弃夏兰,斜着嘴不断往下流的口水,还有失禁的大小便,拦也拦不住地躲回乡下去了。
陈铭生气却也无可奈何。
他和我商量着找护工,被我给拒绝了。
我怎么能放心别人照顾夏兰呢。
陈铭疼惜地搂着我:“辛苦了,等我忙完这段时间我们就结婚。”
“那我就趁着这段时间,让我妈对我改观。”
为了夏兰能更好的“恢复”,我给她换到了单人病房。
原本同病房的大叔大婶都笑着跟夏兰说:“有这样的儿媳妇,真是福气啊!”
歪着嘴的夏兰,气得只能呃呃呃。
护士细心地叮嘱,夏兰吃药的量和哪些药不能同时服用,我一一应下,并且还给床上一直瞪着眼的夏兰也看了一遍。
护士小声叹气,真是难为你对她这么尽心,听说是她打你才摔跤的。
一段时间下来,我已经是这层病房里人人都称赞的孝顺媳妇了,而且我也很少麻烦护士,基本都亲力亲为。
陈铭来过一次,便更是觉得对不住我了。
我揉揉他的头发,当着夏兰的面吻上了陈铭,久久才分开。
夏兰气得一直呃呃呃。